“娘,我回来了。”回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老高,章云淑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跑哪儿去了,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心虚地吐吐舌,赵子衿不敢接话,章云淑却吩咐她去净手用膳。
不敢说她在外面偷吃过来,赵子衿只好老老实实地去收拾干净,走进了厅堂里。
“外祖父,娘。”
“嗯,开饭吧。”
慢吞吞地扒着碗里的饭粒儿,赵子衿嘴角还是笑吟吟的,一旁的章云淑不明所以,不时拿眼瞅她。
然后,就听见最近很少开口的外祖父,忽然对着她问道:“喜欢上那小子了?”
“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笑着点点头,随即飞快地清醒过来摇头,赵子衿一脸惊悚地望着外祖父,“您刚刚问我什么什么?”
“吃个饭一会吃一会儿笑,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还不觉得的赵子衿,章清也想起呼韩律的言行,微微皱眉。
“人还不错,就是有点傻。”
“噗”得一声,赵子衿差点笑喷,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啦,外祖父你误会了,我没喜欢呼韩律,只是想起一些高兴的事情罢了。”
“你不喜欢他?”喜欢呼韩律,老爷子觉得不甚满意,赵子衿一说不满意,章清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喜欢他,难道还在想那个天郓的姬非离?”
双颊无法控制地一红,赵子衿默不作声。
然后,刚刚看着还有些高兴的老爷子,一下子就不说话了,他不说话,赵子衿娘俩就更不敢说话了,都颇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扒饭。
好容易吃完饭,老爷子直接走了,章云淑拍了拍赵子衿的脑袋,无奈道:“你啊,总是这么不听话。”
赵子衿吐吐舌,忽然想到一事低声询问母亲道:“娘,家里可有成熟的番薯?”
“番薯?”不明白怎么问到这儿来了,章云淑愣了一下回想道,“有吧,我记得前些日子还见厨房端了一筐回来,怎么了?你想吃番薯了?”
“不是。”笑眯眯地不做声,赵子衿又和母亲说了几句,有些抑制不住地往厨房跑去。
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跑得欢快的女儿,章云淑分外无语,番薯而已,有必要这么高兴?
然而,一口气跑到厨房,看着框子里还带着泥土的白胖番薯,赵子衿却真得觉得分外高兴,左挑右捡地一阵掂量,在厨房的下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之前,赵子衿挑了两个她觉得长得最可爱的番薯,又一阵烟似的,在厨房众人的诡异观感中,笑呵呵地飘走了。
不敢清洗得太干净,赵子衿稍微清理了一下番薯表面的泥土就将他们放进自己准备的背包里,随即和母亲飞快地打了招呼:“娘,我有事出去,过两天回来。”
不等正在缝制帕子的母亲回答,赵子衿又一阵烟的朝马厩跑了。
欢快地又亲又安抚地表达了自己对小白的想念之意,赵子衿从包袱里取出一件熟悉的银蓝色外衫,放在小白鼻子面前晃了晃,低声笑道:“闻一闻,记得不?小白大白,闪电?”
刚刚还有些懒洋洋的雪骆驼猛地兴奋起来,如同这时候的赵子衿一样,忽地高兴地撅起蹄子来。
“看来是知道了,”将衣服又小心地收了起来,赵子衿拢了拢雪裘爬上了小白的背,轻声道,“走,我们去找他。”
她不知道姬非离在哪里,可是,雪骆驼本是天生神物,是骆驼中天赋异禀的一种,只要他记住的人和味道,他绝对可以找到。
虽说不是老马识途,但是,骆驼找路,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希望,不要太远。
夕阳薄暮,金色的落霞将天边染得一片晕黄灿烂,茫茫的雪原上,女子娇小的身影裹在厚厚的雪裘里,飞快地在逐渐暗去的地平线上移动。
十分庆幸姬非离呆的地方不是特别远,赵子衿走了一夜加半天,晌午时分,总算到了地方。
小白打着响鼻在两个山峰中间的口子处徘徊,不多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熟悉而同样兴奋的马叫声。
微微一笑,赵子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自己。
不管了,先进去。
拍拍小白的脑袋轻声道:“别急,这里太低,你的驼峰进不来,我一会儿让大白过来找你。”说完,微微弯腰,从两个山体中间较矮却比较宽阔的口子走进去。
入眼的宁静如同世外桃源的景致让赵子衿不由舒了口气,莫名地轻松之后却又觉得心跳得更快了,无心欣赏这分外怡人的景色。
赵子衿见院子里没人,只好先将已经兴奋得扬起半个身子的大白解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大白马就一溜烟地窜到洞口,十分熟练地趴下身子挤了出去。
赵子衿看的无语,这样逆天的能力,其实,你已经不是马了吧。
洞口外传来大小白兴奋的亲昵声,赵子衿摇摇头,都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调侃这马,只是,姬非离,是不是在这里?
厚重的石门前有些还未曾淡去的脚印,大白也没有被饿死,姬非离,应该是在里面吧?
又吸了一口气,赵子衿扯了扯身后的背包,提起裙摆,小心地踏上通往石门前的水中石阶。
深沉而急速的水流堪堪和石阶齐平,然而,每个石阶,也不过容一人脚步大小,赵子衿本就心慌,此刻走在这样恐怖的石阶上,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好容易踏上了石门前那块还算宽敞的石台,赵子衿出了一头冷汗,只是,站在石门前,赵子衿却有些踌躇。
一会儿要是见了面,说什么呢?
他会不会见自己呢?
他会不会已经不想看见自己了?
……
各色猜想充斥在心,赵子衿越想心跳得愈发,干脆摇摇头,什么都不想,不管了,先敲门见到人再说。
“砰砰砰。”有些沉闷的声音经过石门的过滤,愈发显得模糊不清,细小得几不可闻,敲了两下反应过来的赵子衿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是石门,她敲门的声音怎么传得进去?
有些沮丧得四处看看,一个精致的梅花印记出现在赵子衿的眼帘里,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赵子衿眼珠子转了转,试着将手按了上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气力太小,还是这根本不是机关,她又是按又是扭得弄了半天,这石门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失落而不甘的感觉一下子让赵子衿觉得难受无比,然而,忽地想到以前,自己误会姬非离的时候,自己恶语相向时姬非离的心情,赵子衿又缓缓地平静下来。
这点挫折就害怕了,她这样,是不是太没有诚意?
嘴角重新勾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明亮,洞口大白小白的声音也仿若是在鼓励,赵子衿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按在门上,大声喊了起来:“姬非离!姬非离!”
“姬非离!”
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赵子衿越喊越觉得心头充满希望和动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姬非离真得恰好不在,还是他还在和自己生气,赵子衿喊得都有些累了,石门内还是没有传来半点反应。
有些疲惫地在洞口坐了下来,赵子衿托着腮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会不会现在接受她的道歉太过容易,姬非离觉得面子挂不住,不肯开口。
万一,他今天不在了,那她站在这儿等岂不是白瞎?
想了半天,赵子衿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看看,只是,太阳又快落山,已经两天了,明天再不回去,母亲怕是应该担心。
叹了口气,赵子衿从背包里拿出包裹的好好的两个番薯,在洞口的地板上放下,随即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姬非离说道:“挑都挑了,总不能拿回去,我放这儿了,你总会回来,总会看到吧,呵呵,以前老是你给我送东西,今天该换我了,还有,”赵子衿顿了顿,抬头冲着石门的方向,不大不小地笑道,“我没有成亲,你上次肯定误会了,我和呼韩律吧只是假定的婚约,现在已经没了。”
脸色忽地羞红了一下,赵子衿又补充了一句:“看到了就赶紧来找我,我等你。”
像是说出了十分羞耻的话语,赵子衿一说完,就觉得脸烫的不行,捧着脸,也不记得石阶多难走了,飞快地抬脚夺路而逃。
匆匆忙忙地看也没看,钻出石缝,一抬头,正看见一头肥胖的白马和一匹柔情似水的雪骆驼“相亲相爱”的场景,赵子衿瞬间觉得受到了暴击。
另外,你们这种跨物种恋爱和婚姻,你们确定生出来的孩子,不是怪胎?
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赵子衿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先回去,过两天再来,看看红薯还在不在就知道姬非离在不在了。
不可抑制地勾唇一笑,赵子衿朝恋恋不舍的小白吹了个口哨,在大白马的“十送小白”中,踏上了回家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