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小姐,我们赢了……”
三人才淡然地在万众欢呼瞩目中离开一品楼,上了马车。
几乎是才坐下,适才还笑得温柔得体的花月立即抓住赵子衿的胳膊,又哭又笑地低声说了出来。
心头一震,赵子衿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反手抓住花月的胳膊,喃喃道:“对……我们……赢了……赢了……”
不知不觉,眼泪竟也落了下来。
青辞,我们赢了,你看到了吗?
我们赢了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终于实现了,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了吗?
“我们赢了……呜呜……我们赢了……”
车外,凉风习习,卷过还不曾站直腰身的花草,带起一大片温柔浩大的涟漪。
像是在,梦里……
……
“派人去查一下这个墨鸦的身份。”
“是,主子……”
……
等几人的马车到达品香楼的时候,早已得到消息的品香楼早已张灯结彩的等着他们,待他们一下车,全楼员工齐齐躬身,打呼:“恭贺楼主!”
整整齐齐,带着喜悦的气息。
而天色,已经从他们蒙蒙亮的清晨,变成了薄暮西山的傍晚。
看着周围一圈一圈脸上带着笑意的客人和邻里,墨鸦面纱后的薄唇一勾,忽地背手转身,大声宣布:“为庆祝我品香楼大获全胜,今夜酒水吃食,全部免费!欢迎各位前来品尝!”
“好!”
“好!”
……
如火的情绪愈发高昂,众人相继被感染,带着笑意涌入了灯火辉煌却热闹喜庆的楼中。
“如此盛事,当浮一大白!”
“好!同饮!”
“哈哈!”
……
楼内的喧闹渐渐消失,宛然也行礼离开,四人无话,缓步踱入安静的后院。
然后,停了下来。
院子里空荡荡,仿若是缺了声音的哑剧,透着股淡淡的哀伤。
赵子衿僵直了一日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眼带哀伤地一一看过院中的高大的桂花树、斑驳的圆形石桌、还有以前总会有人偷偷蹲在那里等待偷吃的厨房。
不可名状的情绪像病毒一样在众人之间传播,不多时,花月竟低低地捧着脸啜泣起来。
陡然失去的感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失去之后的物是人非……
“青辞……”
“擦咔!”暗器出鞘的声音,赵子衿大惊,转眼过去。
便看见一把尖利的骨刺抵在墨鸦的喉部。
“你……是谁!”
“古瑟,你……你做什么……”
事发突然,花月都不禁惊呆了。
赵子衿也楞了一下,随即想要去拦,却被双目通红的古瑟一把扫在一边。
“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随即,骨刺越发紧逼墨鸦的咽喉。
“说,你到底是谁?”
“你疯了!”赵子衿又气又急,想要把古瑟拉过去,就听见古瑟忽然十分冷静地转头道:“青辞已经死了,品香楼也已经赢了,你想要的,我们都帮你达到了,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赵子衿浑身一僵,随即一股透骨的寒意和愤怒让她全身颤抖起来。
“许清言死了!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
尖利地咆哮声,赵子衿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何种情绪,全身都剧烈地颤抖。
“古瑟……”
花月扶着赵子衿,也呆呆地看着仿若孤注一掷的古瑟。
“我不相信你。”
冰冷艰涩的话出口,古瑟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他们从来不知道真实身份的楼主。
也许,就是呢……
“噗……”
重重的一掌,古瑟恍惚一下,便突然被墨鸦的出手,扫到了院中的矮墙上,呕出一口鲜血。
“我是谁?呵呵,以下犯上,你说,我是谁?”阴冷无情的语气传出,墨鸦再不看半靠在墙边的古瑟,拂袖转身就走。
“念在你有功于楼,这次就这么算了,下一次,小心你的小命,哼……”
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清冷淡然,阴鸷的气息传出,花月都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随即,立刻朝古瑟奔去。
“古瑟……你怎么样?”
面如死灰,眼中再无一丝生机,古瑟呆呆地任由花月扶起自己,轻轻地,像是呓语一般喃喃道:“他不是……他不是……”
他不是,我又该找谁呢?
小辞,我又该找谁替你报仇呢?
而不远处,满目伤怆的赵子衿,则是无言地呆立不动。
……
“呕……”压抑不住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墨鸦随即抬手抹掉。
自己这伤,怕是更难恢复了……
……
一步一步地趁着月色往赵府走去,赵子衿抬头望着头顶漫漫星空,顿生一股沧渺浩大的感觉。
勾唇却笑不出来。
这便是人世吗?
有时候,真得,觉得好累啊……
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摩擦着细细的砂砾,带起一阵轻薄的沙沙声。
“赵姑娘,不开心吗?”
淡淡的声音传来,赵子衿还是望着天空。
很快,那个身影也站在了她的身侧,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姑娘听过这么一个传说吗?”
赵子衿没有接话。
姬非离依旧神色清浅却又似悠远地看着远方。
“传说,这世间的每个人,都是天上的星星下凡,历劫之后,方能功德圆满,返回天上。”
轻柔隽永的语音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赵子衿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身侧这个笑若琉璃的男子,轻启朱唇:“那依照季公子这般说法,怎不见你去历劫?”
仿若是所有星光都落在了她的眼中,看着她的眼神中波光流转,姬非离轻声一笑,别开了眼,没有说话。
我正在经历啊!
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
疲惫不已地回到院子,赵子衿扑到床上便睡了过去,睡梦中噩梦连连,却是一宿不安。
本以为,醒来便是有一个明天,却没有想到,在一阵喧闹的嘈杂中睁眼,面对她的,却是无数次噩梦的再次上演。
“赵子衿你这个毒妇,子琴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狠心伤害她?”
可以说得上怒发冲冠的孙棋墨,一大早冲到自己的院子里,对着眼前浅浅笑着的女子吼道。
赵子衿低笑着恍惚了眼神。
毒妇?狠心?伤害?
她是不是,天生就长了一张害人的脸。
还是……
我对你,真得是,太温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