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有些吃惊,真是没有想到,鬼蜮王这么大个子,竟然怕这些子虚乌有、明显姬非离编出来诓他的鬼话!
姬非离自然也心领神会,闻言立刻大声解释道:“小人哪里敢骗大王,小人是真心为大王考虑,不瞒大王说,小人虽然生在杏林世家,但从小就热爱天象之术,对于这个,还是略知一二的,今日天象,真得不适合入洞房啊!大王请明察!”
“那……今日不行,明日行不行?”有些外强中干地追问,赵子衿差点忍不住笑起来,不动声色地暗自朝姬非离递了个眼色,姬非离立刻点头如捣蒜,“明日是个良辰吉日,而且,大王何等身份,娶妻自然要好好准备一番,才配得上大王的威名!”
“说得好!”刚刚明明还态度坚定的跟什么似的的鬼蜮王,在姬非离一番胡说八道下,立刻改了主意,威风凛凛地吩咐道,“这章大夫说得对,本王洞房,岂能随意,更何况,一一如此美人,也不能亏待了她,小的们,听本王吩咐,今夜好好打扮洞府,迎接明日本王娶妻!”
“恭喜大王!”
喜庆的声音再次传来,赵子衿幽幽醒转,同姬非离交换了目光,一副头疼的模样,低声咳嗽。
“夫人这是怎么了?”关切地追问,周还立即将姬非离叫来探脉,一本正经地摸了摸,姬非离点头道,“一一……额,夫人这是感染了风寒,再加上这几日未曾好好进食,导致体虚,好好补补就会好些。”
简单直接的判断周还才听得懂,还一副赞同不已的态度直点头,吩咐人去煮些肉汤送来,不过随后改了主意,抱着赵子衿进了那个有门的房间,让人一会儿将肉汤送进去。
虽然今晚不能洞房,但是,亲热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
姬非离本打算找个理由跟进去,再以天象之说吓走周还,却被赵子衿的手势制止,一次还好,同样的说法,两次就很容易让人怀疑。
更何况,只有她和鬼蜮王两个人,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你只要好好守在仇生赞身边,等他醒来跟他说清楚,不要让他明天乱说话,破坏了计划就成。
今夜,他们可以借鬼风寨的洞府,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套话……
第二天,赵子衿是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自然醒从床上起来的,伸个懒腰坐起来时,昨夜被他下药,说了一堆车轱辘话的鬼蜮王,正死活不觉地睡在地上。
本以为,今晚就可以套到她所需要的所有消息,至少知道离开鬼蜮的地图,不想这鬼蜮王防备心这么重,就是被下了药,也不肯说出来,害得她白费了好一番唇舌。
只是,低头看了看睡得分外香甜的大块,赵子衿确实改变了之前对于他的一些看法。
这个鬼风寨,原来并不是她所以为的衣裙土匪专门用来打家劫舍的,而是一些战后村落的遗腹子、孤儿或者冤枉流放之人,为了活命,自发组建的一支队伍,且到今天为止,从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由于此地也很少有人经过,能打劫的并不多,有时候,碰上的,打劫完蒙上眼睛就仍走的,大部分,是留在此地,就如同姬非离一样,在威逼利诱之下入了伙,这也是为何,当初抓了自己之后,没有直接杀掉姬非离和仇生赞的主要原因。
至于听他们召唤而来的雪狼,不过是由于此地食物太少,且此寨与雪狼窝相近,双方为了生存,在食物链上达成共识,间或合作,当狼群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寨中人想办法喂他们,当他们打劫需要的时候,狼群出来帮忙,自然,也有馈赠,形成了一种十分特别的生物合作体系。
这也让赵子衿好一阵吃惊,她本以为,这个鬼蜮王是学会了小说中那种可以指挥兽类的语言呢。
看样子,她还真是想太多了。
思量着今天先假装拜了堂,让鬼蜮王对自己放下戒心,在晚上洞房时再行询问,或许便能打听出离开鬼蜮的方法。
从很多方面来讲,赵子衿现在并不想与寨中的人发生冲突,毕竟,生活已经如此多艰,她又何必给他们添堵?
定了定心,赵子衿理了理睡得有些皱的衣服,走下床,随即弄醒还睡在地上的鬼蜮王,趁他诧异自己睡在地上还没有开口之前,红着脸颊娇羞道:“之前是一一误会了,大王真是信守诺言之人,昨夜竟然屈尊降贵,睡在床下,一一钦服……”
说完,对着晕晕乎乎、完全不明所以被戴了高帽的周还屈膝施礼,一时柔媚动人,颇让人心猿意马。
周还咽了咽口水,也瞬间忘了自己昨夜明明是想抱着美人入怀安睡的想法,忙不迭地爬起来站在赵子衿面前,将半屈膝的赵子衿扶了起来,努力装成斯文人的模样,鹦鹉学舌道:“美人……一一不用多礼,过了今日,你我拜堂成亲,入了洞房,你便是我鬼蜮王的妻子,夫妻之间,哪来这么多虚礼!”
说着,伸手又要抱赵子衿揽入怀里,被赵子衿一声“讨厌”,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
不想,周还却瞬间被赵子衿这欲说还休的娇媚情态给迷了眼,双眼发直,血脉潮涌,忽然一把将躲避的赵子衿抓入怀里,低头就急不可耐地想要亲吻亲热。
赵子衿愣了一下,万万没料到这样的发展,随即抬手撑住俯身而下的鬼蜮王,惊慌失措地劝阻道:“大王不要,你这是言而无信,大王……”
本想用刚刚的高帽唤醒鬼蜮王的理智,不过赵子衿却不太了解,这个时候,男子这时候,听到耳中更多,是女子欲迎还拒的“不要”,一时愈发焦躁不已。
眼前一暗,实在没料到这种发展态势,赵子衿凝眉,右手也不自觉微动,这种情势,怕她不想动手也难……
该死!
“砰!”
“大王!”本就破烂的大门被人唰一下踢开,门口直愣愣一群人捧着一堆简陋的梳洗用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王满脸急色地按着夫人“又摸又亲”!
不是今天才入洞房吗?难道大王昨晚就以前洞房了!可是,昨夜章大夫不是说了星象不合吗?
这到底是……
没有多少眼力价的人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周还恼羞成怒,自然也做不下去,慌忙将慌乱羞怯的赵子衿揽入怀里,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未来老婆的神姿。
“大清早的叫什么叫!”
满是欲求不满的震怒,周还大声问道。
站在最前首那人顿时被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弱弱道:“章大夫说,良辰吉日,该给夫人梳妆了,小的们送……送嫁衣过来,不是故意打扰大王的雅兴,大王……大王继续……”
“继续……继续……个一群混小子,本王现在还怎么继续!”气哼哼地羞恼不已,但感到身下的美人竟有些瑟缩地抽泣起来,立刻柔了语气。
“怎么?吓着一一了?本王不是对你说的,美人不要怕!”
见赵子衿兀自低头哭着不肯抬头说话,鬼蜮王也有些心疼尴尬,半响,才听到赵子衿带着哭腔的闷闷道:“你……你出去……我不要看见你……呜呜……”
被赵子衿猫叫似的的哭声挠心,鬼蜮王无奈,挠了挠头,在众多小弟的围观下,无奈地又哄了两句,才红着一张大黑脸走了出去。
“你们先给夫人送些吃食过来,妇人留下给夫人梳妆换裳,其他人都给本王一块滚出去!”
丝毫不觉得自己把自己也给骂了,鬼蜮王说完推推搡搡带上门离开,赵子衿一副害怕的样子,埋首膝盖,从缝隙中看了看留下来的两名看起来有些十分慈善的黑脸妇人。
还好姬非离机灵,不然她刚刚就真得出手了,不动声色地趁那两名妇人过来劝解之时,赵子衿将藏在指缝中的短小银针又收了回去。
“姑娘还是莫要伤悲,木已成舟,我们大王虽然不如中原男子那般解风情,但是人好,又高大,定能让姑娘舒服,还能让姑娘生一个大胖小子,这可都是佛前都求不到的福气啊!”
“是啊,你别看我们大王看起来粗壮笨重,可是,大王可看重夫人了,还专程将以前抢来准备卖钱的嫁衣拿出来给姑娘穿,姑娘就不要觉得委屈了!”
“就是,姑娘生得好看,穿这套红嫁衣肯定更好看!大王一定会高兴坏的!”
粗浅狭窄的见识带来的劝说之词,一时让赵子衿觉得好气好笑的同时,又默默为他们感到悲哀。
生此之世,女子存活本就不容易,更不要说学习知识了,在普通百姓女子眼中,嫁一个踏实厉害的汉子,就是一件很幸福、很了不起的事情,至于女子漂亮、学问什么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跟生儿子比,完全不值一提。
女人最终,还是要指着男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