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有些不解，但也淡淡地看着不复之前笑着的太后。
“你是个好孩子。”
赵子衿微微挑眉，随即垂眸轻声道谢。
太后也摇了摇头，而后忽然握住赵子衿的手，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和你娘一样。”赵子衿默不作声，然后，就听见太后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他不是无云，你娘说得对，有些人，过去了，就再没有了，是哀家强求了。”
赵子衿眨眨眼，太后这话的意思是？
“哀家本以为，他会和无云一样，是一个温柔慈爱的孩子，”太后说着坐起身，苦笑着摇摇头，“你娘和无云的遗憾，哀家还以为，可以在你们两个孩子身上弥补回来，不过，是哀家错了。”
赵子衿反手微微回握，轻声道：“太后节哀。”
“呵呵，”太后笑了笑，笑容忽然有些狡黠，随即看着赵子衿神秘道，“你是不是已经看出了哀家这病？”
赵子衿心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太后又神秘兮兮地来了句：“哼，真当哀家是傻子呢。”
赵子衿呵呵，您这是唱哪出？
随即，就见太后忽然非常灵活地转身趴在床上，摸摸苏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赵子衿顿时觉得这画风有些奇怪，一时之间有些不能理解，然后，眼前就忽然多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
“拿着。”太后朝她递了递。
“这……这是什么？”有些猝不及防，赵子衿话也不太利索，这是干什么？
“打开看看！”太后冲她眨眨眼，赵子衿整个人都不好了，手忙脚乱地接过盒子，脑子里都还是一片浆糊。
然而，盒子打开的一瞬间，赵子衿呼吸一滞，整个人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
圣旨。
盒子中的，竟然是一卷被太后藏起来的圣旨。
“想要吗？”幽幽的问题出现在耳边，赵子衿心一跳，随即不可抑制地将头低了下来。
如若有了这个，那么，她和母亲的离开，就不会那么艰难，如果有了这个，哪怕齐谨则登基，她依然握有一张绝对的保命符。
“想要吗？”太后依旧诱惑性地问道，赵子衿咬唇没有回答。
“想要的话，只需要回答哀家一个问题，回答对了，就给你，回答错了……”太后轻轻笑了笑，言有尽而意无穷。
赵子衿的手紧了一下，赌不赌的问题在心头摇摆，然而，圣旨近在眼前，若是这般白白放过……
微微呼气，赵子衿尽量平静道：“太后请问。”
轻笑一声，太后点点头：“有勇气，不错。”
赵子衿不做声。
“你想不想当皇后？”
话落，赵子衿的手轻轻一颤，差点将手中的盒子扔出去，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者简单点说，你想不要嫁给齐谨则？”
手腕一暖，太后又将手放了上来，赵子衿却觉得紧张无比，这样的问题，太后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愿意？不愿意？
这样的问题，对太后来讲，又有什么意义？
仔细揣测太后此问的意图和目的，赵子衿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完全解释的理由，踌躇良久，眼看施针的时间即将到告罄，赵子衿压下心头的千头万绪，咬咬牙，顺着自己的心，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既然是赌，何不赌自己的真心？
“我不愿意。”低沉却坚决地拒绝，赵子衿抬头看着兀自微笑的太后，毫不躲闪。
古井无波的眼神微微跳动，有些松弛的嘴角也轻轻颤抖了下，勉强笑了笑，太后的眼中竟然落下一颗泪水。
赵子衿震惊，太后则立刻转头擦去了泪水，笑着对赵子衿道：“打开吧，它现在是你的。”
赵子衿手抖了一下，依旧有些呆呆地望着恢复常态但难掩一丝伤感的太后，讷讷道：“太后……”
“哀家没事，哀家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罢了，打开吧，没多少时间了。”轻声催促道，赵子衿咬唇慢慢打开，那是一卷没有木轴的圣旨，缓缓打开之后，上面除了一个圣武的玉玺印，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道空白圣旨。
“这就是你娘当时跟哀家交换的那道、先皇赐予的空白圣旨，它本是属于你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你，拿走吧。”
赵子衿的手颤了一下，就听到太后温和地笑着补充道：“做你想做的。”
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赵子衿怀里放着那块代表着最高命令的锦缎，然而，心中却始终不明白太后这么做的目的。
连日来的试探，太后到底在试探什么？为何，要将这道圣旨，送给自己？
想起离开之前，回头看到的太后的那个哀伤但决绝的眼神，赵子衿没由来地觉得有些烦躁。
就这么想着想着，赵子衿一个走神，忽然迎头撞在一个人身上，随即，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巧，子衿。”
赵子衿的心顿时一挑，下意识地想到怀里的那道圣旨，不过，也不过片刻，赵子衿微微屈膝，神色如常轻声道：“见过太子殿下。”
胳膊被人扶起，齐谨则温柔体贴的声音传来：“你我何须如此见外。”
“礼不可废。”淡淡地推开齐谨则的手，赵子衿刚想找个借口离开，一转眼，忽然看到了站在齐谨则身侧，一声官服的墨鸦。
整个人，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哪怕银质的面具，也无法削弱他一分清雅，天青色仙鹤官服更是让他平添了一分威严和冷意，比之前世淡淡的苍白和阴狠，这样的墨鸦，更让她觉得心惊，也心悸。
也更心痛。
两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墨鸦眼底情绪颤动，却无法开口。
他很想抱着眼前这个瘦了一圈的女子问：“你过得好吗？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救你，原谅我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保护你却让你受到了伤害，原谅我不告而别进入朝廷，原谅我没有在你回来的第一天去看你，原谅如此怯懦的我，这次，只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
二人久久无话，直到齐谨则轻笑一声：“忘了你们二人以前是旧识，子衿，墨公子如今可是朝廷四品命官，父皇身边的谏议大夫，子衿，不恭喜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