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嘴唇一抖,虽然她不知道墨鸦为何突然入朝,但必然和齐谨则脱不了干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赵子衿微笑点头道:“恭喜……墨大人。”
墨鸦嘴唇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齐谨则忽然轻轻“咦”了一声,牵起赵子衿的右手,关心道:“子衿,你手怎么破了?”
赵子衿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随即慢慢解释道:“没事,适才给太后娘娘施针时不小心划破的。”
“皇祖母的病,真是辛苦子衿了。”温柔地替赵子衿别了别被风吹乱的发鬓,齐谨则满眼柔情。
赵子衿却垂眸不语,这种虚伪的言语,她一句也不想搭理。
然而,这样的一幕,落入一旁的墨鸦眼中,却是格外讽刺的温情一幕。
“殿下,臣忽然想起还有些议疏未曾处理,还请容臣先行告退。”喑哑的声音一如之前的低沉,赵子衿倏地抬头,看着那名半弓着身子向她二人行礼的男子,手指不禁抖了一下。
“嗯,”淡淡地应了声,齐谨则就转过身继续和赵子衿说话,一副夸奖墨鸦的语气,“子衿可能不知道,墨大人可是如今最受父皇赏识的新秀呢,他之前提出的策论和吏治,如今也在他的监管下,在全国实施,是不是很厉害?”
墨鸦的身形已经远去,然而身后模糊却温柔的话语依旧零碎的传来,不想听,不想看,不想说。
相见不如告别。
然而,告别,也有可能是永别。
轻轻挥开齐谨则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赵子衿淡淡说了句:“人都走了,太子殿下不必演了。”
齐谨则的神情僵了一下,随即有些受伤道:“子衿,本宫明明是真心的,你为何总是不信?”
“呵,”赵子衿一声冷笑,“太子殿下明知故问。”
懒得跟他演戏,赵子衿说完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却忽然传来齐谨则淡淡的声音:“我如果说,那天的事,我很后悔,你能原谅我吗?”
赵子衿听完,差点忍不住脱下鞋子砸在他的脸上。
你说声后悔,就指望我原谅你,若是当时我真的被太子侮辱了,是不是,你说声对不起,还指望我能爱着你?
齐谨则,你也太自私了些!
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赵子衿抬脚就走,身后,齐谨则目光深沉,神情也有些阴鸷,直到赵子衿的身影逐渐走远,才轻哼一声,转身朝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不支持他的势力,必须越少越好。
如果没有,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赵子衿,总有一天,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将手中的圣旨妥善安置之后,赵子衿在府中休息了几日,只是,不过几日,宫中却忽然传出太后病危的消息,她吓了一跳,立即奉诏又入了宫,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太后不是病危,却是实实在在的中毒。
一群太医围在周围,连陛下和太子都同在殿中,她根本不可能说出是太后中毒的话来,只能表示,自己能够让太后尽快醒来罢了。
她,只能尽力解毒。
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帝此次看来,不知为何,眉宇间多了丝阴鸷之气,说话也没有之气的畅快肆意,齐谨则看着依旧谦虚恭谨,然而,皇帝如今问话,基本都会先问他几句。
赵子衿站在一旁暗暗垂头,这宫里的天儿,怕也是要变了,只是,太后中毒,是因为这个吗?
留下一众太医随时听候,为太后看病,赵子衿也被顺势留在了宫中,就住在慈宁宫旁边的偏殿,方便她为太后诊脉,同时也能在太后醒来之后,陪她说话。
赵子衿开始还有些不太明白陛下此举的用意,直到每日为太后诊脉针灸之后,齐谨则都会找理由来自己那里坐坐,她才有些明白过来。
他们怕是想知道,太后手中那卷空白圣旨的下落,难怪,当初太后给自己时告诉她:很多人都想要。
不动声色地与齐谨则说这些不真不假的话儿,赵子衿却将心思放在了太后的中毒上,毒素她可以解掉,然而,毒源,她却不一定能清掉,最重要的是,那个下毒的毒源是谁,她都不曾知晓。
众目睽睽又有太医常在,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寻找印证,只好在施针时,在太后全身上下撒上她自己研制的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粉。
一旦有人碰触了太后,那么就必然会沾上,碰触越多,沾染越多,其身上也会留下一股外人很难察别的淡淡香气,有点类似宫女身上自带的粉脂。
活得法子用不了,她也只好用这种死法子,既然是下毒,必然是常来,必然是要经常接触太后,那么,能做到这般的人,就不多了。
果然,药粉撒了没几天,几个经常接触太后的都显露了出来,除去经常给太后号脉的太医院太医之外,就只剩下一个。
那个顶替了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看起来十分温柔可亲的女子。
赵子衿记得,她的名字,似乎是叫云初。
和往常一样,替昏迷的太后梳洗完毕之后,云初便带着几名丫头去安排太后的其他事宜,留下几名随侍的宫女和太医等人在殿中守着太后。
赵子衿适才故意多喝点水,此时以不便为由,悄悄地跟了出去。
隔得不近不远,赵子衿刚好看到云初打发了身边跟着的几个丫头,而后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赵子衿随即在一处假山后隐住身形,而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七拐八绕,赵子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反正是一处很华丽的宫殿,待看到前方有人出现,赵子衿立刻就近蹲了下来,竖着耳朵,偷听那边传来的声音。
奈何位置隔得实在是有些远,除了些风吹过的声音,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她追了半天跟过来,可不是过来散步的,咬咬牙,赵子衿半弯着身子,借着花丛的遮挡朝那边走去。
才刚刚靠近,惊讶地发现和云初接头之人竟然是贵妃孙诗琴,赵子衿还没来得及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忽然在她的头顶炸响:“什么人!”
赵子衿心头一紧,随即低着头立刻想要转身返回,一柄宽刀却带着风声,直直地从背后朝自己而来。
就地一滚,赵子衿反手一把银针朝后撒去,就算他们现在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只要自己没有被当场抓住,事后就完全可以不承认,也就不必卷入其中。
现在的她,还不能知道任何“真相”,所以,她必须离开。
身后传来一闷哼,赵子衿则立即起身欲走,然后刚刚抬起头,眼前一道白光随即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