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之前他留下的那句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锦帕，抬脚走了出去。
而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窗外忽然拂过一缕清风，温温柔柔地从她的桌边飞过，带起锦帕缱绻的一角，一枝晶莹剔透的玉桃枝，影影绰绰，安静地躺在期间。
……
“子衿的气色，似乎没有前些日子好了？”
姬非离浅笑着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给两人斟满酒，漫不经心地笑道。
赵子衿闻言，眼神暗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笑笑没接话，反而冲姬非离遥遥举杯示意道：“共饮。”
姬非离颔首，浅酌一口。
“不说我了，公子也有许就不见了，可还好？”
姬非离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之后半捏着酒杯转了转，笑道：“好？不好？子衿可会关心？”
赵子衿愣了一下，不明白姬非离怎么忽然有此一问，见姬非离还浅笑着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笑道：“自然，公子与我好歹也算是‘患难与共’的‘酒肉朋友’嘛……关心关心，也是应该的。”
姬非离勾唇。
患难与共的，酒肉朋友……
还真是讽刺。
赵子衿读不懂姬非离眼中的神色，但也看出了气氛的尴尬僵硬。
笑了笑，赵子衿也只好转移话题：“今日是我的生辰，公子难道就只打算送一瓶留人醉而没有别的礼物了吗？”
姬非离抬眼，眼神深不见底，赵子衿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心慌，却听他忽然笑着点点头道：“自然是备着礼物的。”
赵子衿愣了一下，有些笑不出来，总觉得他今日的语气颇为古怪，听着让人心头闷闷的。
没办法，话都说到这儿了，赵子衿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呵呵，那我现在可以看看吗？”
姬非离轻轻摇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看着赵子衿道：“我的礼物十分贵重，相信子衿也会十分喜欢，只是……”
赵子衿被他勾起了一丝兴趣：“只是什么？”
姬非离笑道：“只是，姑娘需要为我解释一下，如今四下流传的天机，是怎么回事？”
“天机？”赵子衿一愣，随即勾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意，“坊间的浑话，公子这样子神思妙算的，也信？”
姬非离勾唇：“灵鹫寺从不传无根之言。”
最重要的是，慧远也确实是在见赵子衿的过程中圆寂的，若说跟赵子衿没有一点关系，怕是谁也不信……
赵子衿此时心中却是郁闷无比，当时不是说好了会好好解释慧远大师的事吗？不是说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为什么她才回府没多久，整个企御乃至氿焱都传遍了她能洞悉天机这种鬼话？还说慧远大师圆寂便是因为看出了她洞悉天机才丧命的……
她当时要不是因为娘亲的事，真想跑回灵鹫寺，当着众僧的面，吐那个小沙弥一脸血。
有你这样解释的吗？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你这样，我会想把我捐的香油钱给拿回来的。
“公子真想知道？”吸了口气，赵子衿斜斜挑眉，意味不明地问道。
姬非离微笑。
“那公子可知何为天机？”
姬非离桃花眼微眯。
“天机不可泄漏？子衿可是想说这个。”
“嗯……”赵子衿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加深，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轻声道，“慧远大师跟我说，天机虽然不可泄露，可是，我偏偏就是那漏掉的一缕天机。”
姬非离的眼神一下子静了，深邃而不可见底。
赵子衿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其实，赵子衿故意将这番话告诉姬非离，也是想借着他的智慧，看能不能破了慧远大师这句话的意思，毕竟，她自己也是不明白的。
然而，仿若是看出了赵子衿的意图，姬非离思考片刻之后，嘴角忽然出现一个颇有意味的笑意，看着赵子衿，摸了摸下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不大的盒子，也不是很新，四四方方的一角还磕破了些许。
递给赵子衿，努努嘴。
“呶，你的礼物。”
赵子衿……
请按常理出牌。
“你还……”
“生辰快乐……”懒洋洋地起身，也不见姬非离有什么动作，刚刚还在他手中的木盒，一下子就转到了赵子衿手上。
“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也不待赵子衿说话，足尖一点，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云天之外。
瞠目结舌地看着逃也似的离开的姬非离的背影，赵子衿只觉得哭笑不得。
不至于吧……
摇摇头，赵子衿掂了掂手中有些重量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想了想，赵子衿决定先看了清言的再说这个怎么处理。
天知道他到底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将剩下的留人醉喝完，赵子衿看了看已经枯萎的凤仙花，暗道这些日子忙着看医书，花都忘了清理，娘亲的院子也是，得找人换一批才是。
起身朝房间走去，才走了两步，赵子衿忽然想起姬非离刚刚送来的盒子被她放在了桌子上，又转身回去拿，捉到手里，想了想，也无所谓先后了，抬手将它打开。
盒子打开的那一刻，赵子衿的心神忽然动了一下，仿若是遮在眼前的罗幕忽然被人揭开了一点，可是，偏偏揭得不彻底，让人看得不甚分明。
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株无叶无花的植物的跟，可能是放的时间有些久了，根须都有些微微的干枯，圆圆的一团毛球，还带着些土黄色的根须。
站在那里不动，赵子衿捧着盒子，就那么静静看着。
就差一点，一点点，她就能彻底看到罗幕之后的光明。
紧张和焦急同时充斥着赵子衿的内心，不一会儿，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就爬满了赵子衿全身。
根须，植物根须，为什么要送她植物的根须？
她一定会喜欢？
为什么？
他之前说过什么？
花……也……可……以……制……药……入……毒……吗？
……
像是黎明前最后一道闪电，瞬间撕开了诡异沉寂的黑夜，赵子衿只觉得醍醐灌顶的同时心如刀割！
凤仙花！
凤仙花！
凤仙花！
那根本不是凤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