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简见此暗暗“哎哟”一声,连忙捂着脑袋抬脚跟了上去,“诶,那个,一一姑娘,等等我。”
林玉简才跟了上去,就听见赵子衿笑了声道:“你这么慢,一会儿到晚了,就不怕书画姐姐怪你?”
“不会的不会的,”一听到书画,林玉简当即下意识地摇头否认,随即意识到赵子衿说了什么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书画他们在品香楼里?
赵子衿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于他这个问题感到很无语。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走路都能神游。”她又不是傻子,她一大早出来时,身边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若不是刚巧有人跟着她,或者关注着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知道她在这里,还一副特别淡定的模样。
再者,她和林玉简又不是很熟,林玉简来找自己,肯定不可能为了他自己什么事,既然不是为了自己,那只能为了书画了,而且约的是品香楼,那肯定,不止他一人,一路神游,是在想一会儿怎么和书画姐姐说吧?
怎么三年前追羽然时还挺聪明的脑袋,到如今怎么越变越笨?
简直让她无语,书画姐姐还看得上他吗?
被人戳中心中的想法,林玉简尴尬了一会儿也就坦然了,干脆摸着脑袋直言解释道:“那个,我昨个儿回来就和书画讲了,她想见你,还有钱元宝,大家都三年不见了,本来都以为你……嗯,那个啥,都挺伤心的,尤其是书画,你这又突然活……嗯,回来了,所以,我们都想聚一聚……呵呵……”
他还是不要说话了比较好。
赵子衿听得哭笑不得,什么嗯,那个啥,不就是死了又活嘛,她都不介意,他那么尴尬干嘛?反正她现在也好好的。
摇摇头,赵子衿点点头,言简意赅道:“挺好的,正好我也很想大家,聚一聚蛮不错的。”
林玉简这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比自己小,为毛老觉得在这丫头面前,低人一等呢?
诶,不管了,不生气,肯去就好,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还有钱元宝在呢。
这次赵子衿没有化妆,但装束也比较随意,有些男子的英气,进楼时,门口有个小二看了她半响,半天没有说话,赵子衿也没在意,跟着林玉简到了他们定好的雅间。
莫名地心慌了一下,赵子衿站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三年的时间仿若随着门的打开,一下子就流逝了,赵子衿望着眼前熟悉的两人的面目,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还来不及说话,书画已经红着眼睛扑了过来,跟个孩子一般,抱着她就开始哭,林玉简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打转,在钱元宝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地把门关上。
“子衿……子衿……子衿……”
书画哭得不能自已,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对赵子衿有多深的愧疚,三年前那一别,她选择了姐姐伤透了子衿的心,想去道歉解释,却被太子利用,差点害得子衿毁了清白,子衿归来,被逼无奈地成为太子妃,她不仅无能为力,还被姐姐关了起来,看着姐姐他们商量如何对付子衿。
她后悔、痛苦得不能自已,恨不得能以命相偿,然而,没有给她道歉的机会,没有给她偿还的机会,那个总是围着自己叫姐姐姐姐的女孩儿,那个看到自己哭会跟着一起哭的女孩儿,那个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和帮助自己却被自己错误推开的女孩儿,竟然一夜之间,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孤独地、凄惨地、没有一人陪伴与知晓地,惨死在冷冷的悬崖之下,尸骨无存……
刚得知消息之时,她还只当是姐姐骗她,让她死心,可是,慢慢地,整个宫里都开始流传了,太子的成婚也取消了,假冒子衿的赵子琴被揪了出来,赵家满门抄斩,然而,子衿,竟是真得,去了……
在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做、还没有做的情况,她就走了。
巨大的痛苦和愧疚让她直接呕血昏了过去,再醒来时,赵府都被一把火烧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那个比骨肉还要亲的妹妹,就那么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了。
她怎么有脸活着……
她的愧疚和偿还,终于成了无法偿还的罪责和折磨,她独自一人体会着,经受着,谁也不愿,这是她,欠子衿的。
……
“子衿……”眼前的衣裳已经哭湿了,赵子衿的眼光也有些红,她现在已经比书画姐姐高半个头了,吸着鼻子努力笑着拍拍她的后背,“书画姐姐,我在呢,别哭了,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一声熟悉的“书画姐姐”顿时让孙书画哭得越发大声了,最后还是林玉简在旁紧张地劝解道:“书画,你再哭,一……子衿就该走了……”
怀里的哭声果然弱了下来,赵子衿觉得胸口凉飕飕的时候,孙书画红着眼睛抬起了头,然而眼角,却挂着笑意,明亮、温暖。
赵子衿也不由勾起了嘴角,又轻轻唤了声:“书画姐姐。”
真好,你们还在,还,记得我。
几人重新坐了下来,书画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赵子衿被她哭湿的衣襟,顿时羞得脸色通红,再一想到房间刚刚还有两个人,于是头也不敢抬了。
刚刚没忍住,现在想想真是太丢人了。
“子衿,你……你怎么……嗯,那个,你没事吗?”实在说不出死这个字眼,孙书画眨巴着红肿的眼睛,声音有些喑哑。
点点头,赵子衿对这几人倒是没什么防备。
“那只是个协议罢了,齐谨则和我……的,”赵子衿想了想,还是把姬非离的名字咽了下去,“我只是假死罢了。”
雅间有一瞬的安静,赵子衿抬起头,她说了什么吗?
孙书画这才笑了笑,小声道:“子衿,你怎么直呼皇上的名字啊!”
赵子衿……
这个,真得只是习惯。
“呵呵,那啥,就是这样,”干笑着把话题带过去,赵子衿简洁地解释道,“反正就是我假死,齐……皇上他也不说,就对了。”
“哦……”依旧有些不明白,但孙书画并没有多问,死亡,哪怕是假的,也不见得是一件快乐的事,既然是不快乐的事,她不想子衿再去回忆。
想了想,孙书画把话题转移:“那子衿你这三年一直在渡颈吗?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赵子衿笑了笑,看向同样微笑望着她的钱元宝和林玉简二人,斟酌了一下道:“我确实一直都在渡颈附近,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我换了名字啊!赵子衿毕竟是个死人的名字,我要是活着,肯定要换另一个。”
“她现在叫章一一……额,是伊甸的女帝……”林玉简摸了摸鼻子,适时地补充道,只是语气有些怪怪的。
女帝……
其实林玉简之前隐晦地同孙书画解释过,不过又怕她想多,故而没有多说,而钱家自有他获取渠道的方法,故而,当林玉简说出时,钱元宝也只是笑了笑。
“那姬非离真得是你的夫郎……”没想到孙书画憋了半天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赵子衿也看着憋了半天回答道,“不是,闹着玩的。”
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说不出别的可以让他们接受的东西。
一眼看出了赵子衿的尴尬和难言之隐,喝了半天茶的钱元宝总算开口,十分自然地把话题过渡过去。
“那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吗?打算留在这里还是待一段时间就走?”
微微松了口气,赵子衿对于钱元宝开口解围的事情有些感激的同时,也不禁为他越来越犀利洞察的询问而佩服,微微一笑,赵子衿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毕竟,我刚刚也说了,赵子衿都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章一一,章一一不是氿焱的人,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顿了顿,赵子衿看着钱元宝愈发不显山露水的模样,忽然怀着一丝希望问道:“不过,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想打听一件事?”
微微一笑,钱元宝折扇往手掌一扣,了然。
“什么事情?你说说看,或许我们能帮上忙。”林玉简十分殷勤地开口道,难得今天书画没有赶自己出去,还对自己有些感激,他岂能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把。
赵子衿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你们应该也知道之前氿焱派兵攻打渡颈的事情,”见三人面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赵子衿才继续道,“其实,我就是想知道,我舅舅到企御后怎么样了,我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十分担心。”
林玉简和孙书画听完之后,都微微蹙眉,渡颈一战之事,林玉简本在朝中,原因如何他自然也十分清楚,对于渡颈抗旨违抗,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尤其是得知领头人还是自己心上人的姐妹之后,他现在的想法便完全跟着感情走了,国家大事,不好意思,他实在是不感兴趣。
而孙书画,则是颇为后悔,早知道子衿和章将军这层渊源,她便可以好好打听打听,托人照顾一下,如今子衿好容易回来,还像自己求助询问,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