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管，都给我滚！”气呼呼地使劲瞪了几人一眼，花颜狠狠地踹了花奴胸口一脚，转身就走了，而花奴，却跪在积雪成冰的地面上，微微地一笑。
“她走了，你快起来！”推开姬非离的阻拦，赵子衿蹲下去想要把花奴扶起来，却听到花奴轻轻笑了笑，平静地拒绝道，“不用了，她没让奴婢起来，奴婢还不能起来。”
赵子衿顿时被他气得够呛，她都这样折辱你了，你还对她忠心耿耿！
身后传来姬非离淡淡的声音：“你最好不要再跟他说话了，不然，他可能跪的时间比现在还要长。”
赵子衿转头瞪着他，她不是你小姨吗？你去劝劝啊！
姬非离摸了摸鼻子，你刚刚不是也听到了，她也让我滚啊！
她这个小姨，发起脾气来，那绝对是六亲不认的！
“姬夫人你回去吧，奴婢没事的，谢谢您。”平静的语气让赵子衿愈发气闷，可是，看着花奴满脸的无所谓，和姬非离适才的话，赵子衿恨恨地一跺脚，掉头就走了。
爱咋咋。
姬非离摸了摸鼻子，看了看地上微笑跪着的人，想了想，他们的家事，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得好，于是跟着赵子衿脚步也转身离开了，身后，花奴嘴巴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她终究，还是在意的。
门被轻轻地关上，赵子衿凝眉在窗边坐下，胸口的气也慢慢消了一些，感情之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或许她只是个旁观者，看不清罢了。
姬非离顺势在旁边坐下，赵子衿这才想起来他才回来，颇有些歉意地给他倒了杯茶：“不好意思，刚刚有些情急，你别生气。”
姬非离笑着接过茶，吹了吹道：“没事，你第一次看到，难免会生气。”
赵子衿挑眉，什么意思？
“他们是母子，虽然不是亲生的。”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姬非离一下丢出一个炸雷一样的消息，赵子衿大愕，竟然真得是母子。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母子关系吧？
姬非离的眼神略微沉滞了一下，半响才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抛弃了天郓荣华富贵的将军嫡女身份的花颜，亲手杀了曾经许诺，有了她，绝不会再要别的女人的大力族前族长，她的夫君，并当着他和他那个侧夫人的面，和他们的亲生儿子苟且，之后，用血腥的手段杀光了所有反对她的人，而她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为大力族的第一位女族长，再也不相信男人，和所有当权的男子一样，养了一群男宠。
至于花奴，则是那场血洗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被杀的皇族，花颜曾经赶他离开，不过，他自愿留下，甘心只做一名男婢，留在花颜的身边。
或许花颜当初勾引他只是为了演出一场气死那两人的戏码，却不想，被勾引的人，却真正入戏，爱上了这个亲手杀死自己父母的女人，甚至丝毫不愿意报仇。
“那花颜对他，就没有一点情义吗？”
姬非离勾唇轻笑，想到花颜表面对花奴的刻薄惩罚，暗地里却忍不住担心嫉妒，这种情义，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子衿以为，她刚刚为什么惩罚花奴？”
赵子衿抬头看了笑得分外别有深意的姬非离，略微思索，忽然明白过来，或许女人的想法，女人自己比较敏感。
她刚才，明明就是嫉妒了。
微微一笑，赵子衿轻轻摇头，自己倒是忽略了，看样子，还是自己给花奴惹了麻烦。
“你怎么跟他熟起来了？”姬非离关心得倒是这个问题，他可是记得，花奴胸口那道伤痕，就是子衿亲手划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是关系不错的样子，难道他不在的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赵子衿闻言不由笑出了声，随即想到了之前给花奴包扎时发生的事。
当时，花奴刚说完杀了她立功，赵子衿当即用袖箭抵住花奴的喉咙，笑眯眯道：“怕是，有点难。”
不过好在花奴当时只是为了气她，倒也没有真得做什么，反而在她接下来的绘制地图中，帮了她不少忙，那些话，她便也当笑话过去了。
只是，不想这么倒霉，两人不过一起绘制地图，竟然让赶回来的花颜看见了，也怪她自己疏忽，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
“我帮他治伤，他帮我绘图，就这样子而已，”赵子衿无奈地解释道，姬非离失笑，随即安慰道：“好了，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操心吧，你也别想太多，快下雪了，花颜舍不得他冻死的。”
赵子衿眯眼听了听窗外的风声，这才想到，季非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不由地关心道：“那你呢？这次的行程可还顺利？你有没有受伤？”
一天一夜，赵子衿这才注意到姬非离身上有些尘土的衣衫，以及眼角微微的倦色，心中愧疚顿生，于是立刻从凳子上起身，走到姬非离身后，抬手凝眉为他捏肩放松。
本来让她代自己出行，她已经觉得很愧疚担心了。
柔和适中的力道让姬非离不由放松下来，双眼也染上一丝柔和的温度，稍微坐了一会儿，姬非离抓住子衿的手腕让她停下来，微笑道：“我还好，你不用做这些。”
赵子衿同样回以一笑：“我自愿的，你不用想太多。”
二人相视一笑，姬非离转过头，这才将此次行程的过程娓娓道来，说到关键之处，赵子衿捏着他肩膀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紧张。
“所以，你这是骗了他？”短暂的沉默之后，赵子衿挑眉开口道，姬非离轻轻一笑，声音平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算全部骗他吧，毕竟，子衿不想让各族与渡颈打起来，不正是想不与他们结仇，日后好结成同盟？”
没有谁像姬非离那般，清楚地知道赵子衿所有的过去，知道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约定，和暗藏在心底的目标和抱负，她是女子，却不是一个任由命运摆布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他又如何能不不护？不助？不爱？
按在自己肩头的力道停顿了一下，随后又不轻不重地继续了起来，赵子衿淡淡却不同于之前的音色平静响起：“三年已过，祖父他们已经保护了我三年，现在，该轮到我保护他们了。”
那个约定，就算他们忘了，总有人，会记得。
……
“娘娘，娘娘，陛下从不让人进这儿来的，快跟奴婢出去吧，陛下发现，肯定会生气。”宫女焦急细小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一身娇贵的皇贵妃闫珍珍，嘟着嘴，满不在乎地瞪着眼睛，四处搜寻一些可能有的蛛丝马迹。
“怕什么？皇上那么宠我，我爹还是氿焱丞相，我不就是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皇上都不给我看！”一派天真的口气中却蕴含着一丝丝的嫉妒和阴狠。
她可是他的皇贵妃呢，后宫又没有皇后，更没有碍眼的太后，她就是氿焱后宫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女人，爹爹说了，等她生下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就一定让陛下封她做皇后，前太子妃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满门抄斩的死人罢了，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这种人，就是活着，就拿什么跟自己抢！哼！
跟来的贴身侍女依旧紧张不已地四处张望，手心都有些出汗。
这里是陛下的书房禁地，本不该是娘娘该来的地方，更何况，这还是书房中，陛下午间休憩的地方，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可就惨了……
“娘娘，你快点，奴婢好怕！”畏畏缩缩地跟在一脸无所谓的贵妃身后，却换来闫珍珍一声不满地叱责，“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怎么都本贵妃的人？若是怕，就自己滚回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奴婢……奴婢不怕了！”眼泪汪汪地咬住唇，云朵一句多的话也不敢说。
谁都知道，氿焱后宫妃嫔虽多，但陛下最宠爱的，还是身份尊贵的左相之女，虽然陛下每到前太子妃忌日，总是会独自一人关在房中，任何嫔妃也不召见，但是，这却并不影响皇贵妃在后宫中一人独大，她能得到贵妃的赏识，已经是幸运了，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可是，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云朵脑子里却猛地蹦出皇上每次微微笑着的模样，虽然皇上很少生气，对谁基本都是和气温柔，可是，她每一次见到他，都觉得打心底里害怕，比皇贵妃，还要可怕……
正这么想着，冷不丁忽然听到室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咔嚓”声，云朵吓了一跳，快步跟了过去，就见到扶着一堵墙上凤环的皇贵妃，此时正脸色阴沉的盯着突然裂开的墙壁一处。
一个檀香的木盒之上，是一副精心描绘的女子画像图，画像中的女子一身浅黄色衣裙，眉眼飞扬，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气质，居高临下，冷眼背手看着某处，一眼望去，顿生一股一般女子远不可及的霸气和自信，仿若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