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珍珍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恼意,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渡颈一役,你们章家不听圣旨,起兵反抗之事!”
空气静了一下,赵子衿眨了眨眼,托着下巴点点头,随后望着闫珍珍有些怯怯的脸色微微一笑,若有所悟道:“原来娘娘的意思就是,氿焱派兵来打渡颈,我们就该伸长脖子等着被杀的意思。”
被赵子衿的语调气得玉面一僵,闫珍珍当即反驳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是圣旨,自然得听!”
赵子衿挑挑眉:“这话又是哪个圣人说得?或者说,娘娘的意思是,如果我现在打你或者,杀你,你都不会还手的。”
嘴角浮现一丝冰寒的杀意,赵子衿的眉眼却显得温和,闫珍珍被吓得一缩,反应过来后却愈发愤恨。
然而,二人这看似随意的一问一答,却成功堵住了其余众人还想在这个问题纠缠的念头。
一句话,少拿那些假仁假义的念头来跟她说,她都没听过。
她现在代表的,可是与氿焱并肩的另一个王国的力量,你们口中所谓的过去、仁义、君臣,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出现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宣告这个。
一声轻笑打破了一时的僵局,齐谨则似是颇为无奈地扶额,望着赵子衿的淡漠缓缓道:“子衿必然是对朕误会了什么,朕并不曾有想要伤害章家的意思,之前所发生的事,纯属无奈,而且,”齐谨则深情地叹了口气,“子衿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之前纵容你假死,让你能在外面好好玩上三年,如今三年已过,子衿难道不应该回来,做朕的,皇后吗?”
整个宫殿一下子都是凉凉的抽气声,群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万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出,皇上这几年不论他们如何催促,始终不松口皇后的事,本以为他只是对故太子妃情深的缘故,没想到,皇上竟然是直接等着她回来,为她留下来后位!
只是,假死是怎么回事?难道三年前,陛下和太子妃之前有什么特殊的协议?
闫珍珍此时几乎咬碎了牙,果然,果然,竟然是真得,皇上对她一直旧情不忘,本以为不过是个死人,皇后的位置最后总是她的,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又回来了,还跟她抢皇上的宠爱,抢她的后位!
不同于闫珍珍扭曲的脸色,赵子衿倒是颇为冷静地哼了一声,微微一笑,淡淡反驳道:“皇上倒是很会粉饰太平,说得就像当初想要杀人灭口的人不是你,想要对章家赶尽杀绝的不是你,就好像……这三年,不是用来换你的帝位稳定的……”
赵子衿清清淡淡的说完,众人却顿时变了脸色,尤其是赵子衿意又所指的最后一句,齐谨则嘴角的笑意都不禁有些阴寒。
赵子衿却是不在意,眼神示意一旁躁动的呼韩律没事,只是,呵呵……
齐谨则,你还真是三年如一日,一点都没变,一如之前的自私,自以为是。
打得,倒是好算盘。
微微低头给自己倒酒,赵子衿淡然地酌了一小口,有点苦,就如同她现在不怎么愉悦的心情。
只是……
“听说姑娘……”
“唤本王女帝。”冷冷地打断闫珍珍的言语,赵子衿语气没有丝毫暖意,真得全部都是聋子吗?
闫珍珍被堵得十分尴尬,又羞又怒,下意识地朝齐谨则看去,却只看见他噙着笑望着那个狐狸精,顿时将气吞进肚里,强忍着怒意勉强笑道:“女……帝,听闻您以前琴技独步氿焱,不知本宫可否有幸见识一下?”
赵子衿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勾了起来,这句话,三年前,也曾经有人在皇宫跟自己说过。
三年后,同样的问题,自然不可能有两个答案,只是……
慢吞吞地抬起头,赵子衿的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瞟了一眼有些紧张却又明显嫉恨的女子,轻笑开口:“如果本王记得没错,你的身份,应该只能算是……皇帝的妃子,也就是……妾吧?”
“妾”字一出,闫珍珍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是皇帝的女人,是天下几乎最尊贵的女人,是皇贵妃,就算她现在还不是皇后,但是,也没有谁敢对她说她只是一名妾室!
那种低贱的词语,怎么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然而,找不出反驳的言语,赵子衿不论是女帝的身份,还是前太子妃的身份,都稳稳地压在她的头上。
她本打算借此机会羞辱赵子衿,不想,竟被赵子衿反将一军,闫珍珍顿时气得简直要冲上去!
不过,闫珍珍不说话,不代表赵子衿就不继续,既然你非要过来挑衅,她也没必要好脾气地忍耐你。
“本王是伊甸之王,是一国的王者,你不过一名妾室,有何资格向本王提出这等要求?”
闫珍珍的脸瞬间变得青红一片,菱形的唇瓣颤抖着,双目也是满是怨愤,泪盈盈地怒视着赵子衿,她,竟敢如此!竟敢如此!
然而,喷薄而出的怒责还不曾出口,仿若是看戏看完了的齐谨则淡淡地回头看了闫珍珍一眼,只一眼,便瞬间将适才还满是恨意的眼神收了回去,低下头,十指颤抖着不敢做声。
齐谨则于是又对众人轻笑,随即看了看不以为然的赵子衿,“深宫妇人,不知世事艰辛,一一还是莫要见怪。”
赵子衿没做声,齐谨则这人,要么不说话,要是说话,必然有他的目的,她没必要做那个接话的傻子。
果不其然,她不做声,齐谨则却依旧不慌不忙地开口继续:“不过,不论是章家军还是北地各族,都是骁勇善战之人,不知子衿作为伊甸的女帝,可否让朕等见识一下,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底输在哪里。”
比试吗?
赵子衿淡淡地抬头,与齐谨则投来的温和目光对视,好半响,才缓缓道:“本王才行只带了二人入宫,氿焱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不必拘泥于一战。”
意思就是,你想以多欺少吗?
齐谨则闻言却轻声一笑,摇摇头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朕可没有以多欺少的意思,我们按照规矩,公平对决,你出一人,朕出一人,身份相当,三轮定胜负,如何?”
这回,却是直接将这个比试强行提到国与国之间了。
赵子衿低低地冷笑一声,倒是打得好主意,三轮,他们一共就三个人,真正能打的,也不过姬非离一人,而姬非离的身份,本就尴尬,齐谨则此举,怕是更大的目的,是为了羞辱他吧。
莫名地心头愤怒迭起,她与姬非离如何,本是他们二人的事,他齐谨则,又凭什么因此而插入?
只是,拒绝的话不能出口,应承的话她也说不出来,赵子衿瞪着微笑的齐谨则好一会儿,才眸光微动,缓缓开口道:“身份相当的三轮比试,皇上的意思是,你也要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或许还可以为之。
齐谨则的眼眸微沉,见赵子衿浅笑的模样,忽地勾唇,点头笑道:“如果子衿上的话,朕自然是愿意的。”
轻“哼”一声,赵子衿看向一旁的呼韩律,本想着让他上,不想齐谨则忽地又补充道:“对了,朕这边派出的人身份可能不高,但是本事不错,大致可以抵得上女帝的……夫郎,子衿以为,如何?”
话落,曾经领军出战渡颈,却因战败而被贬为企御都尉的白勰,缓缓地持枪出现,恭敬地跪下行李之后,手持长枪,如同一颗松柏,就那么站在中央,看着赵子衿。
赵子衿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敢情这都是齐谨则设计好的,一步一步,早有计划,什么身份相当,就算真的是按身份,这身份也是临时造假的吧?
双拳微捏,赵子衿微微眯眼,上下打量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将军,他的战斗力,如果呼韩律上的话,怕是肯定要输的。
如果自己上的话,利用别的优势,倒是还有一战之机,只是……
赵子衿的具体想法还未完全成行,站在她身后的姬非离,不知何时,已然移步至众人中央,白勰身前。
浅紫色的长袍淡雅怡然,姬非离的表情十分平静,无悲无喜,淡笑着望着对面双目精光乍现的白勰。
“可。”
然而,无人所知的是,他此刻不仅内伤未愈,内力更是因为长期耗损和反噬,如今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
赵子衿沉默了半响,终是没有做声。
不论如何,这一战,渡颈,不能输。
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那就开始吧,”赵子衿不徐不疾地给自己和身侧的呼韩律都倒了一杯酒,神色平静地看着。
呼韩律瞟了赵子衿的脸色一眼,又看了看被众人异样的神色包围的姬非离,瞬间觉得喝不下去。
只是,伴着一声响亮的铜锣声,宽敞的大殿,已然瞬间被二人的身影布满。
夹杂着飒飒风声的长枪,如同一条灵动的毒蛇,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朝姬非离袭来,枪尖、枪身,都在瞬间成了伤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