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传秦大夫！”
赵子衿的声音都抖了起来，自己也飞快地跑到摇摇欲坠的赵子涵身边，抬手不顾她虚弱地挣扎搭上她的脉门。
一碰之下，赵子衿的脸色瞬间变了，震惊地抬眼看着气若游丝却依旧冷笑着看着自己的赵子涵，赵子衿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周围一群人猜疑的眼光，赵子衿嘴唇一抿，眼光也沉了下来。
“让秦大夫去我院子里先等着，子琴刚刚下脚太重，子涵的内脏出血了，不能随便移动。”
众人闻言，顿时发出几声恍然大悟的唏嘘，虽然依旧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但，却没了之前那种暗度的猜疑。
几个下人抬着肩舆将赵子涵放了上去，而已经服过解药的几个佃户则带着赵子衿特制的面巾将院中的夹竹桃收拾扔了出去，至于剩下的其他人，除了已经说不出话的赵子琴，如今都已经在赵子衿此举的震慑之下，全都闭口不言，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娘，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子涵妹妹，晚点再来给你请安。”柔声宽慰着同样震惊的母亲，赵子衿心中实则也不能平静。
子涵竟然已经有孕在身。
“子涵是个好孩子，唉……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娘也老了。”
一下子觉得筋疲力尽的赵母对着女儿倦怠地笑了笑，出生在军人大家，父亲除了母亲再没有一个女人，嫁给赵言吏之后，虽不堪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纳妾，但如父亲那般也确实是太少。
她忍耐，只是，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过由几个女人组成的后院也可以这么复杂，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完全不亚于皇室后宫，如今，竟是连投毒杀人都出现了……
若不是子衿及时查到……
“我知道的，娘，您先休息吧，没事的，我有分寸。”
吩咐丫鬟好好照顾，赵子衿立刻养心阁之后就飞快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按照刚刚的脉象，赵子涵虽然下身流血，但胎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秦大夫在那里，不知道……
“见过大小姐。”
“师傅，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客气了，子涵怎么样？”
院里的丫头都被西月找理由支了出去，她自己也站在门口望风，赵子衿进到房内，直接开口问道。
作为赵子衿名义上的师傅，秦大夫怕是对赵子衿医书最清楚的一人了，微微拱手，便摸着胡子缓缓道：“胎儿已经一月有余，不过，应该是被踹的时候拿手臂挡了一下，腹部受到的力道并不大，故而，只是有些危险，胎儿倒没有事。”
赵子衿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刚刚那滩血实在是吓了她一大跳，索性没事，只是……
“师傅，这事万不可宣扬出去，对外就说内出血导致。”
“老夫省的，只是，子涵小姐身子骨有些弱，这孩子要保下来，怕是还得多多调养。”
“我知道了。”
……
赵子涵其实并没有晕过去，自始至终，赵子衿和秦大夫两人的对话都被她听在耳里，双手死死护着腹部，赵子涵眼中的神色一时也悲喜难明。
“孙棋墨的？”
秦大夫走后，赵子衿坐到床边，一边诊脉，一边淡淡问道。
被赵子衿握着的手腕微微一紧，赵子衿轻笑，凝神度了度脉象。
“养孩子可不能跟你这样，思虑过多还营养不良。”淡淡地看了一眼咬唇提神的赵子涵，赵子衿讽刺道，“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就没那份闲心再去害你。”
“你不恨我？”
久久得，赵子衿才在书写药方的时候听到赵子涵艰涩地疑问。
轻轻一笑，赵子衿停笔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道：“恨吧，毕竟，你想置我和我娘于死地呢……”
这番话说得懒洋洋又漫不经心的，赵子涵的脸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你为什么？”
还要救她？
其实，赵子衿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知道罪魁祸首是赵子涵的那一刻，她确实是又恨又怒，恨她的决绝狠毒，怨她辜负她的信任，然而，对于这个帮助过自己的姐姐，赵子衿，却无论如何也狠心不下来。
就像母亲说的，赵子涵并不是一个本性恶毒的女子。
而她，也不想对她怎么样。
只是……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喜欢孙棋墨。”避而不答赵子涵的问题，赵子衿眼神有些悠远，“我最初的打算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孙棋墨退婚，然后，让你作为赵府嫡女嫁给孙棋墨的。”
不是妾，而是妻。
然而，这样的美好打算，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可以实现的可能。
“我不管你信不信，也不在乎，你现在且在你院里好好养胎，过一段时间，我自会让你进了孙府。”
淡淡地说完，赵子衿也不想看赵子涵脸色复杂的情绪，低下头，慢慢地思考合适的药方。
……
果然，没过多久，让赵府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嫡女嫡妻都还没有进门，孙府竟然派了一顶小轿，把大姨娘庶出的女儿赵子涵从侧门接进了孙府，成了孙棋墨的一名侍妾。
外人还惊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对赵子衿表示同情或者不忿，骤闻此事的赵子琴已经气得不可自抑，冲到孙府和孙棋墨大闹一场，跑到赵子衿的院子把她也哭骂了一通，直说赵子衿没用，让别人怀了自己男人的孩子先进了门，下毒害自己娘亲还手软放过，简直是愚蠢、废物……
赵子衿异乎平常地任由赵子琴将她骂了一通，也没多说什么，等她说累了，便让丫头把她送了回去。
赵子涵能进孙府，也不过由于她亲自写了一封信递了过去，不是给孙棋墨，而是给孙府后院的当家，孙母。
她这个准儿媳都同意了，怀着她孙子的妾侍，多一个少一个又如何，只是，此举之下，卷入此事中的任何一人，无论是她，还是赵子涵、赵子琴，甚至孙棋墨，没有一人，说得上，真正的开心。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造化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