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的身子随即一顿，赵子衿的手还嵌在她的骨头里，见此，低下头，微微俯身到他的耳边，温柔道：“伤我一条命，毁你一条手臂，还是，太便宜你了！”
话落，放在骨中的手指轻轻往下一按，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武岳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不可抑制地充血变红。
哪怕穴道被点，痛得无法忍受的武岳也忍不住从口中发出一声喑哑低沉的痛呼。
围观的众人立即大惊，猛地围上来，一把推开笑眯眯的赵子衿。
又是一声清脆的咯噔声。
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赵子衿也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抬起还沾染着血肉骨屑的手指，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哎呀，又断了一块。”
众人大怒。
无所谓地耸耸肩，赵子衿在一旁盆中开始洗手。
“你……你不救了？”
赵子衿挑眉。
“你们都把我推出来了，还治什么治？”
“那还不是因为你……”
“再说，”斩钉截铁地打断众人的反驳，赵子衿眨了眨眼，“暗器我都已经毁了，你们现在给他止血就好了，还要我再帮忙吗？”
“取出来了？”众人又惊又喜，这么快，“那，不用了，不用了，麻烦赵姑娘了……”
早已候在一旁的大夫立刻接上赵子衿的位置，飞快地修补起来。
而赵子衿，却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了。
从今往后，你便再也别想使用内力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赵子衿笑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需要换一身，不那么血腥的衣服，去看青辞。
……
“小姐……”
“古瑟呢？”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品香楼，赵子衿抬脚向房内走去。
“古瑟他……不在楼里。”有些犹豫地，花月跟在赵子衿身后，踟蹰道。
“不在楼里？”赵子衿的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面色为难的花月。
“到底怎么回事？青辞呢？”
“青辞……古瑟说这里太冷了，他……他先让她入土为安了……”有些不敢看赵子衿的眼睛，花月小声说道。
她也劝过古瑟，让他再等等，小姐很快就来了，可是，古瑟听此却是一声冷笑，压根就不搭理她。
随后，她又将许清言的事情说了一遍，古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什么别的话。
结果，没多久，他竟然就叫了辆马车，不顾她的劝阻，执意一人去了城外，说是青辞生前喜欢的地方。
然后……
就没有然后呢。
赵子衿胸口微微起伏，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百口莫辩？被冤枉？无言以对？
或许，都有吧。
古瑟，也不相信她了呢。
“呵呵”低笑一声，赵子衿压抑住心底翻滚的情绪，平静地抬头对花月道，“我知道了，你知道古瑟现在在哪儿吗？我们先过去找他吧。”
她不想，连青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坐在马车上，赵子衿始终一言不发，浓重的疲惫如同阴云般将她包裹其中。
是不是她怎么做都不对？
怎么做，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是不是，她真得是一个不能让人信任托付的人？
……
“青……青辞呢？”一下马车，赵子衿就看见古瑟跪在一个土包前，心头一紧，跌跌撞撞地就冲了过去。
古瑟动也没动。
赵子衿心头又气又痛，抓起他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青辞呢？我问你青辞呢！”
说话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你不能再这么对她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或许是被赵子衿的眼泪所慑，古瑟眼神跳跃了一下，随即淡淡道。
赵子衿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狠狠地将古瑟扔到地上，扑过去，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你混蛋！”
没有告别、没有葬礼……什么都没有，你就把她一个人送进了冰凉的黄土里。
你，何其残忍？
任由赵子衿对自己又打又骂，古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赵子衿累得再也不动了，才轻轻地来了句：“我混蛋，那你呢？”
你又做了什么？
赵子衿愣了一下，随即冷冷一笑。
“我做了什么？我该做什么？我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把我们辛苦经营的一切全毁了，你才觉得满意！”
古瑟大怒，一把推倒赵子衿，大声问道：“难道你不应该吗？青辞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又是为谁死的？你不知道吗？你没看见吗？你有良心吗？”
“良心？”赵子衿被推倒在地上，冷笑道，“怎么？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没有良心、无情无义的人？”
“你……”古瑟语塞。
“是不是我要杀了许清言、杀了古瑟、杀了季非、杀了自己，才算是给青辞报仇了！”
“是不是所有人死干净的，你才不会有怨怼？”
“是不是我不论怎么做，在你眼中，都是错？”
赵子衿的声音早已嘶哑，此时喊出此话，已然泪水遮眼，悲愤而委屈。
“青辞也是我的朋友、家人，我一点点看着她长大，如今她走了，难道，就只有你一个人难过？”
“我呢？我是石头人吗？我不痛吗？她走了我不痛吗？你这么伤我，我不痛吗？”
“你还要我怎么样？”
赵子衿说完，就跪在身旁那个没有墓碑的坟丘上，大哭起来。
古瑟嘴唇翕动，却是再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复杂地看着跪趴在坟前的赵子衿。
而花月却早在一旁擦着眼泪，见二人不再争吵，才从马车上拿下了香烛之类，一同跪在了青辞的坟前。
一时静默。
除了新刨的土、萧瑟的风、明灭的火烛和纸钱，光秃秃的坟上，什么都没有。
良久，古瑟才道：“青辞以前说过，如果老了，不希望自己死后儿女在自己坟前哭，她心软，怕自己难过，怕舍不得，不愿意投胎，下一世，她想活得，不那么累……”
他还记得，她说这话时，傻乎乎地蹲在厨房剥蒜。
其实，以她当时的身份，完全没必要亲自动手，可是，她说，她就是喜欢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事情。
自己当时还在一旁嘲笑她胆小懦弱，还没有生活追求。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