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花月的眼泪也落了下来，赵子衿立刻飞快地擦了擦脸，灿烂地一笑，坐起身子。
“哭什么，不过昨晚上睡得晚了，眼角疲惫，自然会流些眼泪，你哭什么，快别哭了。”
抬手抹去花月眼角的泪水，赵子衿笑着起身，打算收拾一下自己。
然后，就听到花月担忧地询问：“清言呢？”
赵子衿的动作一滞，背着花月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哀痛和紧张。
“毒……我解不了。”缓缓地直起身，赵子衿转过身，望着花月的脸上满是自嘲而悲哀的微笑。
“那他……”
“毒会扩散，”赵子衿垂下眼眸，慢慢地解释道，“我让无心将他带到郊外……火化了……”
花月大惊，下意识地拽住赵子衿的手臂。
“不……不可能，清言……小姐，怎么可能？”
语无伦次地言语显示着花月的混乱与苦痛，赵子衿心中不忍，却强硬继续道，“你可知道，此次我们会被伏击，是因为什么？”
花月拽着赵子衿手臂的手一颤，缓缓地收了回来。
其实，大家都不傻。
事发之前，是谁提议去放花灯？
是谁给大家带的路？
青辞腿上的暴雨梨花针，又是谁射的？
其实，答案都写在表面，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许清言，不可能继续活下去……”
花月的身子一抖，恍惚想起去年，几人在寒冬一起围桌而食的温暖场景。
“可是……我们没了一个青辞了啊……为什么不能……”
装作不知道呢？
赵子衿的心更痛了。
装作不知道，并不代表真得不知道，有时候，容忍一个刺存在的痛，远超过拔下那根刺的痛。
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赵子衿看着痛苦的花月，轻声道：“因为，青辞，死了。”
青辞死了，白白死了，无辜死的。
为了她而死的。
……
心中痛得让赵子衿视线都有些模糊，勉强稳住身形，赵子衿尽量温和地对花月道：“你先回楼里休息，品香楼暂时关闭，青辞那里……我随后便去，他们，先拜托你了。”
“我……”花月还欲辩解，赵子衿已经推门出去。
你想说的，我都懂。
只是，我真得尽了力。
……
赵子衿再次进入密室的时候，姬非离已经不在，许清言静静地昏睡在那里。
再次探脉，他体内的剧毒果真已经半分不剩，微微松了口气，赵子衿望着许清言哪怕睡着也微微紧蹙的双眉，抿着唇，终于下定决心。
小心地从怀中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药粉，赵子衿一点点地倒入一旁的烛台里，待火焰的颜色改变，立刻屏住呼吸，随即缓缓退了出去。
许清言已死，你便不能再以这张脸现世……
赵子衿独自一人到达一品楼时，早已有人在门口候着她。
见她出现，立刻恭敬地将她带入室内，从始至终，不敢多说一言。
赵子衿也不在乎，等看到房间上清醒却不能动弹地等着她的武岳，忽然咧唇笑了起来。
特别开心。
一步一步走进，随便看了看武岳的伤势，赵子衿连脉搏都懒得把，而武岳却气得嘴唇都开始颤抖。
好可惜，似乎说不出话。
赵子衿遗憾地在床边坐下，懒洋洋地问：“季非呢？”
轻慢的态度让众人都有些不忿，但想到公子之前的交代，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解释道：“公子有事，暂时不在楼中，武岳的伤势，公子请赵姑娘自行斟酌，他相信姑娘的医术。”
其实，最后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姬非离除了交代不要说他在楼中之外，别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他相信，既然赵子衿答应了他，自然，便不会失信。
然而，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赵子衿不屑地冷笑一声，懒懒道：“放心，保证好好斟酌。”
说罢，站起身来，冷冷地吩咐人将武岳放到对着阳光的地方，最好是她一会儿动手时，能够看清他肩胛处的子弹。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谨记姬非离的吩咐，无人反驳地遵照行事，只有被点穴的武岳不能动弹，突然那眼瞪着赵子衿。
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取出自己带来的简易手术刀和麻醉剂，赵子衿望着武岳那双含恨的目光，温柔地一笑。
……
“公子，虽然大部分毒素被您逼出来了，但是，剩余的残毒依旧聚集在你的右手，日后怕是……”晦暗的房间里，身着麻衣的神医毒叟叹息道。
“无妨，”姬非离缓缓摊开手心，看着手中如墨纹般浅淡的痕迹，浅笑道，“也好，当个提醒。”
轻柔的目光，透过窗棱，遥遥望着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其实，他就在楼内。
“公子又是何必……”
……
屋内的气氛凝滞而紧张，赵子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取弹后的清理手术，其实，只要她的手碰到子弹，那颗子弹便会在这个不属于它的时代消失。
然而，她却并不想这么轻易地结束。
手术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原本好好的不动的武岳忽然不由自主地一颤。
赵子衿一愣，随即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缓缓说道：“哎呀，麻醉剂的药力，过了。”
而她，就带了这么一份。
众人顿时有些气愤。
谁都看得出来，赵子衿就是故意的。
然而，他们伤人在先，如今武岳的性命还在她的手上，众人没有办法，只好全都不吭声，一言不发地任由赵子衿“胡作非为”。
而现实是，赵子衿真得在胡作非为。
一点一点地剪掉碍了她眼的碎骨，结脉，断脉，然而，不慌不忙地止血。
再来一遍。
武岳不能说话，然而，赵子衿手下的身体却疼得冷汗直流、全身颤抖，双目更是充血地死死盯着赵子衿。
赵子衿却一点也不在意，拿起小镊子又轻轻敲了一下肩胛处脆弱的神经。
笑眯眯道：“诶，你这么瞪我也没用啊，是你家主子让我救你，有本事，你瞪你主子去啊！”
武岳抖得更厉害了。
赵子衿依旧是不慌不忙地。
然后，子弹便在她碰触的那一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