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听着孙恒的话,脸越来越黑。孙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只能尴尬的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夫君的无礼行径。
萧玉灵知道她请去的太医一定会被孙恒认为是帮她做假证的,为了自表“清白”,所以她特意请了个秉性公正的太医。也就是孙恒面前的这位刘太医。
刘太医自先皇时期便在太医院任职了,他在太医院这么多年,立身颇正,众人有口皆碑。但凡他经手看病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一定会清楚仔细的把病症原因写清楚。
先皇有一位贵人,颇得圣宠。
有一段时间,先皇政务繁忙,忽略了她。这位贵人便详装有病想把先皇引过去。
太医们迫于那位贵人的威势,只得帮着她说话,有些正直的也只说她确实有病,但是无甚大碍,养养便是了。
后来这位刘太医去了,一口咬定这位贵人无病。任其他太医在旁边都快把他袖子都给扯破了,他还是不改判断。
气的刘贵人差点把他给赶出太医院,还好皇后知道了这件事,命太医令亲自去查证,得出这位贵人确实无病的结果。
皇后大怒,当即上报皇上以这位贵人有意期满君上的罪名将她禁足,又大肆嘉奖了刘太医。
自此之后,后宫众人再也不敢装病博皇上眼球。
刘太医秉性正直的消息传出去后,有几个皇亲贵族不信这个邪,特意向皇上请求让刘太医为他们把脉。
其中有一位皇亲也是倒霉,刘太医一下子便诊出一位皇亲身患隐疾。
那人不许刘太医记录真实病情,对其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可刘太医还是面不改色的把那位皇亲的病情如实记录在册。一应描述,颇为清晰。
之后别说后宫的妃子了,就连前朝的臣子,若是想要告假,也不敢以生病为由,生怕皇上天恩浩荡,一个不小心把刘太医招来给他们看病。
刘太医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太医院正义的化身,如今骤然被人污蔑至此,气的他浑身直抖。
“孙大人,微臣听不懂您什么意思。”刘太医看着孙恒,语气冰冷。
“你当然说你不懂,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意图,你身为太医,不讲医德,跟萧玉灵狼狈为奸,还好意思穿着这身太医服饰,呸!”孙恒疼得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骂人能让自己舒服些。
孙夫人此时已经不想再拦了,她放弃了。她想好了,一会儿等太医走了,多给他送些答谢礼,再好好给他赔罪好了。想来太医也是会体谅他们家老爷病中多思的。
“孙大人,说话请自重!微臣从未跟玉灵殿下有过往来!”刘太医生气道。
“别说玉灵殿下了,就是萧亲王,微臣和他也没有多深的交情,犯不上为他们说话。今日玉灵殿下请我来给您诊治,也是派的萧亲王府的小厮来传的话,微臣从始至终都未见过玉灵殿下。更遑论与她勾结了。”刘太医道。
“孙夫人,孙大人这病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待微臣如实禀报玉灵殿下之后,再由玉灵殿下定夺吧。”刘太医说完就背起药箱径直往外走。
旁边的几位大臣也不敢拦,他们现在只想把自己隐藏起来,让刘太医看不见自己。希望刘太医回去禀告玉灵殿下之时不要说自己也在这儿。
孙夫人看刘太医走了,急忙出去追,“太医,太医留步!”
孙夫人跟在太医后面喊道。别看刘太医一大把年纪了,走起路来也是步履生风,她险些追不上。
太医听到孙夫人的呼喊,缓缓停下了脚步。刚才说话的是孙大人,也不干孙夫人的事儿,夫君得此重病,孙夫人已经够难受了,他也不想迁怒于她。
“夫人,您可还有什么事?”刘太医转过身道。
孙夫人看刘太医语气平和,觉得此事还有转机,急忙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锦盒递给刘太医。
“太医,刚才我家老爷神志不清,不小心说错了话,还请太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家老爷的无心之失。”孙夫人诚恳道。
“这是我给您准备的谢礼,请太医务必收下。”孙夫人把锦盒塞到刘太医的手里。
若是换了旁人,看孙夫人已经这么好声好气的赔礼了,加上还送了一份这么厚重的大礼,估计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可刘太医这个人是最重视名声的,莫名其妙被污蔑了一番,之后又拿出一份厚礼来堵他的嘴,这就犯了他的大忌了。在他看来,这就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本来对孙夫人保以同情的刘太医脸色一变,也不再多说了,拂袖走了。
孙夫人抱着锦盒一脸无措的站在原地,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够诚恳了,怎么这刘太医又生气了呢!
孙夫人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就看见自家儿子带着大夫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赶来。
“立儿,你怎么请个大夫这么慢。”孙夫人不满道。
“母亲,这位是京中最好的大夫,住的远些,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孙立气喘吁吁道。
他刚才看父亲被抬回来,觉得父亲的病好像有些严重,也不敢随随便便找一个大夫过来瞧。他听人说城南有位大夫医术最高,是京都有名的名医,便匆忙去请这位大夫来。
“原来如此,那大夫,快随我来!”孙夫人急忙把大夫迎进去。
她现在也有些心存疑惑,就算他真的神志不清了,也不会凭空污蔑玉灵殿下和太医。
何况刚才几位大臣也说老爷是玉灵殿下所伤,若说老爷是病的甚至混乱了,但那几位大臣可是好好的啊!
“母亲,您怎么站在这里,还拿着个锦盒。对了,刚才我好像看见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人出去了,神情还有些不高兴。”孙立道。
“刚才玉灵殿下派了位太医来给你父亲诊治,不过没有看出什么。”孙夫人叹了口气,随后对着孙立请来的大夫道,“如今只能仰赖大夫了。”
只要大夫能检查出来老爷是被人所伤,那就证明刚才老爷的话不是胡说,确实是玉灵殿下动手在前,也就怪不得老爷骂人了。
大夫现在心里很慌,他虽然是京都有名的名医,但是他一个大夫,怎么能跟人家太医比。连太医都看不了的病,他觉得他能看好的几率几乎为零。
话说刘太医出了孙府的门后便直接去了萧亲王府。毕竟是玉灵殿下派他来给孙大人诊治的,他诊治完了自然该去给玉灵殿下汇报一声。
刘太医到了王府便被下人带着去了正厅。
萧玉灵正无所事事的看着话本子,祁墨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看她,二人其乐融融。
这时冷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刘太医来了。”
“刘太医?灵儿,你让他来的?”祁墨问道。
萧玉灵把嘴里的蜜饯咽下,顺便合上了正在看的话本子,“他应该是给孙恒诊治完之后来给我汇报结果的。”
“这就是你做的善后?”祁墨问道。
他第一次见打了人还好心给别人找太医的,孙恒能放心让灵儿给他找的太医医治,也着实心大。
不过他可不信灵儿找太医是真的给孙恒看病的。
“我找的这位太医可是出了名的公正,绝不会偏私任何人。”萧玉灵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祁墨不知道萧玉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着萧玉灵一道走了。
刘太医正在大厅里喝茶,他在孙恒家气的连口茶都没喝,此时也真是渴了。
刘太医刚把茶杯放下,就看见萧玉灵和祁墨相携而来。二人男俊女美,看着真是十分登对。
“参见玉灵殿下,镇北王世子!”刘太医在心里感慨了下便急忙起来行礼。
“免礼,刘太医请坐吧。”萧玉灵笑着道,“看时辰,您应该已经给孙大人诊治完了吧。”萧玉灵进来之后直接坐在了正坐上,祁墨很自然的挨着萧玉灵坐下。
“回殿下,微臣接了您的指派便直接往孙府去了,已经给孙大人诊治过了。”刘太医道。他现在想起刚才孙恒的话,还是很生气。
“那孙大人的病情如何?严重吗?”萧玉灵问道。
“微臣才疏学浅,看不出孙大人的病症。孙大人自微臣过去便一直躺在床上喊疼,微臣给他把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虽说微臣看不出他得得什么病,可是看他疼的直冒冷汗,也不像是假的。”刘太医虽然气氛孙恒的行径,但还是把孙恒的情况据实以告。
“连您都看不出刘大人得了什么病,那他岂不是危险了?”萧玉灵做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若不是祁墨知道事情的原委,怕是连他也觉得萧玉灵确确实实是担心孙恒。
“殿下宽心,虽说孙大人一直疼痛难忍,神志不清,但是他的脉象依然强健有力,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刘太医安慰道。
刘太医看萧玉灵如此关爱臣子,十分感动。更加觉得孙恒不是个东西,玉灵殿下如此善良,竟还被他那般污蔑,说她是居心叵测,真真是不该啊!
“刘太医刚才说孙大人神志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啊?”萧玉灵有些疑惑,她只是抽了她一鞭子,还是在背上,其他的也没干过什么了,怎么会让他神志不清呢!莫不是,孙恒被那几人翻身时撞到了脑袋的缘故?
“也没什么,只是孙大人在病中一直说自己是被玉灵殿下打了才会成这个样子的,还说微臣被玉灵殿下收买了,为了帮玉灵殿下做假证才说看不出他的病症的。”刘太医如实答道。
“原来如此。”萧玉灵笑着道,“我也不瞒太医,今日在朝上孙大人对我出言不逊,本殿确实是想教训他一顿。只是本殿还没挨着他,他便突然倒地不止。本殿看他这个样子,也就没接着动手了。让人把他抬回去了。”萧玉灵道。
“原来如此。”刘太医好像明白了原由,“想必是孙大人突发恶疾,以致记忆有些混乱,以为是玉灵殿下对他动手了。”
刘太医想到这儿,越发觉得萧玉灵善良。孙大人对玉灵殿下不敬,这本来就是大罪,玉灵殿下想教训他一下也无可厚非。可玉灵殿下看他突发恶疾,不仅宽恕了他,还为他请太医诊治。
如今得知自己被污蔑了,也是不气不恼,丝毫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度量之大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祁墨在旁边听了太医和萧玉灵的对话,彻底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灵儿在打孙恒时特意使了些手段,让孙恒的身上没有留下被打的痕迹。这样不仅别人看不出来,就连太医也查不出来,他只能自认倒霉。
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媳妇,就是聪明!祁墨有些骄傲。
“刘太医,你回宫之后,去皇伯伯那儿一趟,把孙大人的事情跟他讲明。”萧玉灵道,“估计孙大人这些天是上不了朝了,也让皇伯伯事先有个准备。”
“是,那殿下,微臣就告辞了。”刘太医起身行礼。
“好!太医慢走!来人,送太医出去。”萧玉灵道。
随机便有小厮上前带刘太医出去。
祁墨看太医走了,笑着看向萧玉灵,“灵儿果真聪明,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那是自然。”萧玉灵毫不谦虚的接下了祁墨的赞美。其实她倒不是怕事,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御史弹劾她倒是小事,只是她实在不想就她打人一事再争论一个甚至几个早朝。丢人啊!
“这怕这事儿不会那么轻易过去。”祁墨一眼就看透了萧玉灵的想法,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为什么?”萧玉灵问道,他们没有证据,也证明不了是她动的手啊。
“有些事不是非得需要证据才能闹得。他们若是有证据,自然会去御前告你,找御史上书弹劾你。”祁墨道,“但是没有证据有没有证据的做法,比如在背后报复你,给你使些小绊子。”
祁墨毕竟曾经在江湖上待过两年,人情世故要比萧玉灵懂得多些。
“切,使绊子就使绊子好了。在风沂哥哥担任的那刻起,这个孙恒就一定会想各种办法给我们使绊子,好把风沂哥哥拉下马。既然左右他都是要这样做的,那我还不如先打他一顿出出气。”萧玉灵大有一副感觉自己打轻了的感觉。
祁墨:……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