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与你过往甚密，万一别人也在我车上装炸弹怎么办。”
“不会。”他说，“车钥匙拿来。”
王家泽从容开车，车子开往她家。一直到了地库，杨意才问：“你送我回家，你打算怎么回去？”
“司机跟在后面。”
他家车多，所以司机也多。杨意没话说，“那谢谢你送我。就此道别吧。”
“我饿了。”他撂下这句话，就越过她，自己走向了电梯。
她快步追上他，“你饿了去外面吃饭啊，进电梯干嘛？”
电梯来了，他钻进去，见她还在外头，挑眉：“不进来吗？”
她跺着脚，“喂，我家不欢迎你。”
“不用太欢迎。”王家泽说，“我也没有希望你欢迎我。”
原来他的脸皮也满厚的！杨意进电梯，无可奈何按下关门键，“你不是饿了吗？我家可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
“我会煮。”
“你？”杨意皮笑肉不笑地哈哈两声，“别开玩笑了。”
他看白痴似的看她一眼，“如果不是开玩笑呢？”
“我才不拿我的厨房我的房子打赌，万一被你烧掉怎么办。”
“把我的别墅赔给你。”
说话间已经到了她家门口，王家泽示意她开门。她磨磨蹭蹭，“我家没有食材可以煮！”
“上次阿姨来看你带了不少吃的，你生病了三天，我想那些东西还完好地待在冷冻室里。”
“……”什么眼力，什么记性，当奸商果然也是需要智商的。
当他围着围裙在她家厨房切菜切肉，杨意觉得这画面有些玄幻。虽然他的动作不是那么熟练，但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下过厨的。
虾仁，肉丝，香菇炒面，尽管说不上色香味，但看起来能吃。杨意望着盘子里的面，“你不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吗？居然会做饭？”
“我小的时候日子不好过，偶尔也需要自己煮饭的。”
“怎么会呢？你们家不是祖父那一代就已经富可敌国了吗？”
“我妈看不惯他朝三暮四，也不愿意离婚，就带着我去美国，眼不见为净。”他叉一筷子面到嘴里，吃得寂静无声。
“他完全不管你们？”
“我妈去世后，他想让我回国读书，我不愿意；他就派了佣人照顾我起居。不过山高皇帝远，佣人做饭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说起来其实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有一个指望不上的父亲，纵然腰缠万贯又如何？心里的某个角落，总是缺失了最珍贵的东西。
杨意慢腾腾地吃着面，王家泽问她：“难吃到难以下咽？”
“不是，挂了几天瓶，没什么胃口。”她干脆放下筷子，“王家泽，既然有人盯上你，你近期还是小心些儿吧……”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XX村最近的强拆案村民为了泄愤所以做出偏激的行为？”
“我觉得你很快就可以当警察了。”王家泽平淡地说。
好明显的讽刺，“瞎猜又不犯法。”
他看她一眼，眸子有丝笑意。“我想应该不是村民。首先，通过你和欧阳凌的沟通，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同意了拆迁协议，少部分还没签协议的，只是因为一些手续正在办理。可以说村民的情绪都已经安抚了下来。而且普通百姓是不是可能在没有发生人命伤亡的这种情况下进行爆炸式报复，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再换个角度来说，蓝山地产的总经理不是我，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去查谁是大股东。”
杨意瞥他，“如此说来，你对我竟有埋怨？”
“不敢。对于我第一次收到律师信这件事，我会铭记一生。”
“最好永远奉公守法，否则将来我们会在法庭上见。”
“为什么当年选了学法律？”他话峰一转。
“我从小就喜欢替人伸张正义。”她说，“后来为什么学法律吗？很简单，我喜欢的人也学法律。我为了追随他的脚步，他读研究生我也读研究生。”
“那个陈忍冬？”
杨意点点头。
原来拒绝她的理由并不是完全是假的，这个人真的存在。王家泽慢慢地放下筷子，“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因为怕退不回好朋友的位置，因为太珍惜，所以不敢轻易破坏——”忽然沉默下来，她笑了笑，两粒梨涡深深的，水汪汪的眼睛，明亮妩媚。“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只是他不喜欢我。”
她身上最好的品质就是真实。王家泽喜欢她的不矫柔造作，也欣赏她的真诚与自嘲。
杨意的手机响了，张楚宁打来的。默默听完，放下手机，她直视王家泽：“今天的爆炸案，致三人死亡，七人受伤。”
王家泽默默收了碗去洗，一言不发。
杨意跟在他后面，“我来洗吧。”
“秦永强跟了我八年。他是个好员工。”
“嗯，警察一定会抓住放炸弹的人，法律一定会给受害者公道！”
“公道是什么？人死了，谈公道都是枉然。”王家泽攸然关了水笼头，“他是独生子。”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独子死亡太残酷了。杨意不自禁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就只有尽快找出凶手，虽然公正的审判对于死者来说依然是不公平的，但至少能慰藉他们的亲人朋友。”
半晌，他才说：“杨意，我比谁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声音还是淡淡的，可情绪有了起伏了。杨意的心莫名的柔软了，原来他也是有感情的，他的内心，还有着善良的一面。她轻声说：“我知道。”
爆炸案的调查进展并不顺利。在地下停车场里截取到的监控中那个人，警方一直毫无头。而日子，依然要过。
近几日王家泽面对了不少舆论压力，有人说他得罪黑道，以至于员工和无辜人员受牵连；有人说他也是受害者，若不是那日他刚好临时有事离开，死的要加上他一个；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想要采访他的记者也络绎不绝。王家泽当然闭门不见。
倒是杨意看到负面报道，会给他去一个电话，七拐八弯地安慰他。王家泽失笑：“用得着这么拐弯着安慰我？杨意，这都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