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叹气:“世道变了啊世道变了,早退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陈忍冬的笑意从眼中涌出来。“去换衣服吧,我们吃饭去。”
杨意在洗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换回她来时穿的衣服。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外面罩一件棕色的斗蓬。头发柔软地披在肩头,她从包里拿出梳子梳了梳,又拿出口红擦了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然后才离开女更衣室。
陈忍冬就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不由怔了一怔。女人果然只要换一身装扮,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杨意这么打扮着,非常惊艳,很有女人味。从 前一直觉得她长得很甜,像个洋娃娃,但自从她留了长发,似乎连气质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陈忍冬问她:“开车来的?”
杨意点点头。陈忍冬说:“我也开了车。这样好了,坐我的车去,稍迟我把你载回来这儿取车。”
杨意欣然应允。她也不问去哪里吃饭,坐着陈忍冬的车子,望着拥堵的马路和华灯初上。
她看起来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陈忍冬也不打扰。他随手拧开广播,一串音乐响了起来。是下大雨的声音。然后一阵伤感的旋律过了之后,是清澈干净的女声:“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紧紧玻璃窗,外面下着雨,却没声没响……大雨仿佛静静敲着,每个人的心房,而我却只听到无声的雨。大雨想要告诉我说你早已不一样,而我却只听到无声的雨。”
杨意心情本来就很闷,听了这伤感的歌曲,更加不好了。所以她伸手关掉了音乐,转头问他:“你不介意吧?我觉得咱们应该听点HIGH歌,活跃一下气氛。”
陈忍冬失笑:“你想怎么活跃?”
“我来唱吧!”杨意很有表现欲。
陈忍冬头疼地呻吟:“还是算了吧,我听你唱歌就有想把你丢出车子的冲动。”
杨意鼓着脸:“全都不懂得欣赏,哼!”她又打开广播,调到一台唱“最炫小苹果”的,然后很满意地听了起来。
陈忍冬叹气,杨意什么都不错,就是音乐的品味有点糟糕。
晚餐杨意很努力地吃,但她看起来就是心情很差的样子。陈忍冬冷不丁问:“和他吵架了?”
杨意一愣,抬眼望进他的眼中。哦,陈忍冬还不知道她和家泽分手了。
她摇摇头,烫了青菜,沾一点酱,优雅地啃着。
“你看起来心情很差。”他说。
“看得出来吗?”她反问。
“只差没写在脸上了。”
杨意莞尔:“好吧,确实心情不大好。不过没关系,”她举起筷子中夹着的肉,“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她若需要倾诉,她会说,她不说陈忍冬自也不问,而是和她说:“马上就要新年了,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有。”杨意简短地说,“我会在家睡三天三夜。”
“……你的安排太贫瘠了。王家泽没意见?”
“他的意见不重要。”她耸耸肩。
陈忍冬想了想,问道:“最近叔叔阿姨妥协了吗?”
“没。但我妥协了。”杨意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
陈忍冬手中的筷子一顿,望着她。
杨意抿抿唇,露出深深梨涡。“干嘛那么震惊啊。你的忠言没有逆耳,有没有成就感?”
陈忍冬的眉皱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那不重要,”杨意不想笑了,木然着张脸,“重要的是确实都过去了,而且一定会过去的。啊对了,下个月律协年度又要举办酒会了,你去吗?”
“你呢?”
“我不去。”杨意说,“把机会给你吧,可以认识不少美女哦!”
“那你又为什么不去?可以认识不少帅哥。”
“嘿,我都不用出去招蜂引蝶,办公室里天天有人送花,和开花展似的,很烦的好吗?”杨意叹气,“而且都是同行业,还存在竞争关系,我才不要去被他们比来比去。再说,有假期还是刷剧睡觉最爽。”
“过年我要去瑞士和丹麦,要不要一起去?”
杨意兴趣缺缺:“去做什么?”
“走走看看。有没有兴趣?”
杨意想了想:“不去,春节七天假,我要睡觉。”
“……你是有多缺睡觉?”
“很缺啊,给我假期,我能睡到地老天荒。”杨意皎黠地笑道。
吃完火锅,陈忍冬送她去拿车。路上两人闲聊着,音乐隐隐约约,然后,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女人清清浅浅地唱着:“又来到这个港口,没有原因的拘留,我的心乘着斑剥的轻舟,寻找失落的沙洲,随时间的海浪漂流,我用力张开双手,拥抱那么多起起落落,想念的还是你望着我的眼波。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一个人看海,回头才发现你不在,留下我迂回的徘徊……”
杨意把脸偏向了窗外。她从来没有发现,这首歌有这么伤感,伤感到她把她和王家泽过往的一点一滴全都勾了起来。
当她总是唱着这首歌的时候,王家泽会嫌弃她:“你是不是只会这一首歌?”
“真难听。”
“杨意,以后我们的孩子千万不能遗传你的五音不全。”
他出差久别,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将她抱在怀里,然后贴着她的耳畔:“杨意,我好想你。”
他现在也会想她吧?正如她想他一样。
可想了,又能怎样。
眼中的水光被她生生压回去,她呼了口气,关掉音乐,关掉那缠绵悱恻的回忆。
“忍冬,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她说。
“嗯?”刚刚看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也不去吵她,突然见她这么一本正经地,他便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要去考心理咨询师。”
“你为什么突然有此想法?”陈忍冬迟疑了片刻问道,“瘾症又犯了?”
“瘾症?”杨意一脸蒙圈,“我哪有什么瘾症呀?”
“没有吗?是谁上学的时候想要挑战一下,就考了一堆的证书,什么注册会计师,什么建造师……”
陈忍冬不提,杨意几乎都把这些事给忘记了。杨意确实很喜欢“考试”,关键是她很能考,大学四年除了把意杨建起来,她利用闲瑕时间考了各种证件,这些证件至今还挂靠在一些公司,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想起那些往事,心情好了不少,她点头:“就当是犯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