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忍冬冲完澡从浴室出来，那种怪异的感觉还在心头挥之不去。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不会轻易去女人家里，更何况在人家家里洗澡……虽然看起来一切都情有可原：他被淋湿了，她不想他感冒。
杨意在厨房里，他走进去，便看到她在烧水，水已经开了，她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处于出神状态。
他忙走过去，想要关掉煤气灶。
听到脚步声，杨意回过神：“哦，别关别关，我还没吃晚饭呢。你也还没吃吧？”
陈忍冬摇头，“还没。打算煮什么？”
“拉面。”
超市里卖的那种拉面，有配调料包的。陈忍冬点头：“我来吧，来你家白吃白喝得付出一点劳动才行。”
杨意嘿嘿一笑，刚好她手机响了，就去接电话。
客户介绍的朋友，想明天到公司拜访她。杨意委婉给她介绍钟文静，或者让客户等一等，等她旅行回来。这客户就非常不高兴，觉得她和自己朋友描述的敬业律师相差很远。
杨意不卑不亢：“对不起，欧阳小姐，我也非常希望能帮到您，但是我的行程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定好了，也没有理由去取消它。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您的是，我的也是。如果你可以等，那么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安排会面，如果很急，那么不妨再另请高明，好吗？”
电话那端冷淡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杨意见的客户多了，挨骂的情况也没少见，所幸这些人她不放在心上，也就不在乎。
回过头，却看到陈忍冬抱着手，倚着门框在看她。
“你要去出差吗？”他刚刚听到她的话了。
“去旅行。”她说。
“去哪儿？”
“敦煌一带走走，再去楼古国。”
陈忍冬蹙了下眉：“你一个人去吗？那里一个女孩子独行太危险。”
杨意说，“我和林果一起，她还召了一群来自天南地背的驴友。很安全的，你放心。”
陈忍冬听说，方才点了点头。
忽然间，听见什么“嗤拉”一声，陈忍冬回头，低咒了一声，连忙去关小煤气灶。原来水太满，涌出来了。
片刻之后，一人一碗面，坐在茶几边上吃面条。外面闪电雷暴下不停，室内他们吹着空调吃面条，陈忍冬问：“去几天？”
“前后十三天吧。”杨意抽了张纸巾，擦额上渗出的汗珠。“啊，我好久没去旅行了，有点期待。”
“期待什么？”他笑问。
她嘿嘿笑：“艳遇什么的吧。”
“就你，还想学人家玩感情游戏？”
“怎么，小瞧我啊？”
“不是，你不是那种女孩子。”陈忍冬说，“你做不到。”
杨意低着头不说话。陈忍冬是了解她的，她确实做不到。她的朋友里面，也有不少女孩子玩一夜情，甚至就只是单纯找个伴玩，俗称约炮。杨意是没有办法想像和一个不熟的男人接吻，发生亲密关系。她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吃完了面，陈忍冬把碗收去，杨意要洗，他拦住了。
“怎么好叫客人洗碗？”杨意不好意思。
陈忍冬顿了顿，问：“我们之间，用得着这么客气？”
好吧，他要洗，随他。
雨已经小了很多了，杨意到阳台看洗衣的情况。衣服已经洗好，正在烘干。
她转头望着夜幕，雨还在飞舞，但比起刚刚的暴雨，它已经气势不再，软绵绵地飘荡着，斜斜地被风吹落。
身后传来声响，杨意转头，陈忍冬已站在她身边。
两人就这样望着雨幕。
“打算走出来了没有？”他蓦然问。
杨意被他问得怔住。“什么？”
“这几个月，你看起来很正常，你考到了二级心理咨询师，但你的心情并没有好太多。所以，你打算多久才走出来？”
“我已经在走出来的过程当中啦，”杨意扯扯唇角，“我恢复得挺好的。”
“听说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比较容易掩盖掉过去的伤痕。”
“这理论可靠吗？”
“不知道。”陈忍冬低头望着她，“要不要试试？”
杨意慢慢地摇头：“爱情的杀伤力太可怕，我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所以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孤独终老吧？”
“应该没那么苦情吧，”杨意嘿嘿一笑，“可能过个三年五载，我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说不定。”
“那，杨意，如果我追你呢？三年五载的期限，能不能缩短点？”
杨意有点讶异，她抬头，望进陈忍冬的黑眸。这么久以来，他们的相处都再自然不过，不暧昧，也不逾越。可她也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甚至模模糊糊地觉得他来S市都是为了她，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刚巧的事，她与他在F市相遇之后不久，他就调来S市检察院。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说：“忍冬，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对你不公平。”
“不公平？”
“前一段时间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吗？如果那个人曾经出现过，其它人都会变成将就。我不希望我们互相成为将就。”
“你对我来说绝不是将就，我也有信心让你不将就。”他的黑眸透出坚韧的光。
杨意坦然地望着陈忍冬：“我没有信心。我是一个执着的人，当年你不告而别，但我还是对你念念不忘了好几年。这还是在我们没谈恋爱的情况下呢。”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我和王家泽，我们有过刻骨铭心的相爱。所以，我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冲淡这份感情。你不要等我，因为我自己也不确定要花长时间才可以真正做到忘记他，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去谈恋爱。”
“很多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人，但是相伴一生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个相伴一生的人，会慢慢取代心里的那个人，成为最刻骨铭心的一个。杨意，人会变的。”
“我从不怀疑人会变，我没有说过爱情会永垂不朽，我也不会因为王家泽而献出一生，只是在这个当下，我还没有准备好。”她望着飘飞的雨雾，“这么久以来，我连想都不敢去想他，你今天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了想，才发现我是这样地逊，我以为感情这个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会变少，痛也会变得。却原来……到现在为止，我还忘不掉，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比想象中难得太多。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