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简单的打招呼测试后，就剩下四个人，这四个人里包括崔厂长自己。
“这里有张报纸，除了崔厂长，你们三个一人给我读一段吧。”
做销售的，至少不能是文盲。
如果读得流利还有感情，那更好了，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情感丰富程度和基本的反应情况。
这三个人在读报纸环节里，有一个人立马显形，一个字不认识，但是这个人在上一轮打招呼环节里表现挺好。
蒋颜皱眉：“崔厂长，现在还有扫盲班？”
“这哪还有，早些时候民委会啥的有办的，现在少见了，”
崔厂长也觉得这事丢人了：“小胡，你咋回事，你不是知青吗？我记得你档案上写着你小学毕业，你咋连个人字都不认识呢？”
他这厂子虽然招的临时工多，但多是知识青年反乡回来，暂时没有正式编制工作的，就算有周边乡郊来的，也不能一个字不认识啊。
小胡自己也不好意思：“我……我从小就学啥啥不会，啥也记不住，就是努力学了，也是今天晚上记住了，睡醒一觉就忘了，他们都叫我臭脑瓜子。”
蒋颜已经在心里给他打叉了。
做销售最基本的就是要记忆力好，要不然今天刚卖完这家，明天就忘了，上哪儿去要帐？这不是干赔嘛。
选来选去，矮子里拔矬子，算上崔科长，一共三个人。
销售科正式成立，崔厂长兼任销售科长，选出这两个人不下车间，以后专门跑全市各大小卖店。
“我星期天给你们来培训销售来，你们这几天的行务就是全市摸底，看看咱们市到底有多少家干个体的，小卖店小摊位也不要放过，拿个专门的本子，把这些个小店小摊位记下来。”
蒋颜指着那个有社牛症的女同志说：“大姐，你负责我市东面地区，那位男同志负责西面地区，我和白谨泽也不会闲着，我们负责矿区那边。”
崔厂长一听没有他的事，忍不住请战：“那我呢？”
“厂里厂外一堆事呢，崔厂长你先把厂子这边的事情都协调好，原料啊厂房啊包括街道边那边，都需要你主事呢，你暂时可离不开厂子。”
崔厂长是厂子的定盘星，蒋颜觉得他轻易还是不要动的好。
说着话的功夫，下午已经过去大半了，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白谨泽和蒋颜要回去了。
崔厂长送他们到车站，拉着白谨泽的手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亲眼看了两位的见识，我更觉自己老了，要学的东西却很多，怪不得都说要多读书读好书。”
白谨泽神色不变，只是叮嘱崔厂长：“我们只是出谋划策，下面怎么去做还得是您亲自盯着，厂子就拜托您了。”
合作双方对另一方都很满意，今天也算是皆大欢喜。
白谨泽和蒋颜回去的路上，正好是下班的时间段。
蒋颜怕自己这一身太引人瞩目，被认识的人看到不好，把出门之前特意准备的大口罩子带好。
她问白谨泽：“你要不要一个？”
这大口罩子是她妈水泥厂的产物，厚度绝对有，带上去以后，基本遮住大半张脸。
她这身打扮本来就是头一次，又有口罩子加持，保证不是亲妈认不出来的地步。
白谨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要，太丑！”
蒋颜：“……”
哪里丑了，白谨泽是不知道，等着后世几十年，口罩是必需品，比内裤都重要。
见蒋颜不搭理他，他又开始找话说：“我晚上不去你家了，我这身西服还等着更重要的场合穿去给婶子叔叔们看呢。”
“我也先去小卖店，我得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要不然让我妈看到了，不好解释。”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在小卖店那儿存了一套她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回到小卖店，赵玉玲看到两个人前后进来，眼神都直了。
她由衷地发出一句感慨：“你们……你们两个还真般配。”
蒋颜的脸一下子红了，大口罩都盖不住，毕竟耳根都跟着烧红起来。
白谨泽却很开心地接话：“是吗？赵姨，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
蒋颜回头狠瞪他一眼，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开心了，简直要跳跃了。
蒋颜不再理他，换好衣服，把套裙装布兜时，转身回家去了。
白谨泽倚在门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舍得回屋里去。
赵玉玲把做好的饭端出来时，他也把西服换下去，换回了平常的衣服，挨着小花坐下。
“小泽，你跟赵姨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有人家蒋颜。”
这事原本她就看出来了，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问过。
白谨泽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菜，混着高粱米水饭慢慢吃着。
“蒋颜这孩子是挺好的，今天来买东西的学生里，还有两个说起她，说她乐于助人，还给她其中一个辅导过什么……什么语来的……好像是她同桌。”
赵玉玲没上过学，认识的字都是她爹教她的，所以说不上学校都有啥科。
“给同桌？哪个同桌，那两个人是谁？男的女的？”
白谨泽反应极快，饭碗都放下去了。
赵玉玲记得清楚：“两个男的，我听其中一个叫另一个苏岩。”
白谨泽的脸迅速黑了，这不就是自己当初没有先调查就在学校大会上提意见，搬石头砸自己脚引出来的那位吗？
赵玉玲接着说：“这孩子一个劲地说蒋颜的好话，还让他同学帮忙多说呢。”
赵玉玲不知道苏岩是什么意思，白谨泽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苏岩是用最笨的方法帮着蒋颜清洗之前在学校的不利流言呢。
好心可能是好心，只是这脑子比浆糊强不了多少，都不知道这么做要是做不好，非但起不了好作用，还有可能带来更糟糕的后果。
最让白谨泽忍不了的，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越俎代疱了，蒋颜的事自有他来操心就好了，哪里轮得到别人插上一脚。
总有些人的眼睛不瞎，和他一样能发现美好的那一个。
万一再出来一个两个像苏岩这样的，太费他的脑子，他怕是觉都睡不踏实了。
不行，他的计划要快点实施，绝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