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最初，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也不能动弹。
唯一值得安慰的，却是笼在身边的暖意和清越好听的声音。
有人在和它说话，在期盼它快点长出来。
长出来以后呢？
懵懂中，还没等问出来，那个暖洋洋的人就消失了。
出现在身边的，是陌生的人、陌生的声音。
气息好难闻！声音好难听！
还、还说要吃了它！
不行，不能被吃掉，吃掉了，就见不到那个期盼它长大的人了。
还没、还没给他好好看几眼呢…
一定不能被人发现自己很好吃！要藏起来！？“然然？然然？”
焦急的呼唤，似乎和意海深处那道清越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然而，当季然满怀希望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陆忱的脸。
“陆先生？”
季然的意识终于回炉，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几乎完全被陆忱揽在怀中，而旁边还站着正在抹汗的林助理。
他不是在电梯里吗？这是晕过去了？
“我的泡芙！”
“泡芙没事。”
陆忱没好气道。
季然徐徐松了口气，这气还没来得及松完，就想起和他一同搭乘电梯的中年男子。
“和我一起困在电梯里的人呢？”
“也没事！”
陆忱是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
电梯故障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一直关注自家小朋友行程的总裁大人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让维修人员简直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
可万万想不到，电梯门刚打开，陆忱就看着自家小朋友朝地上倒去。
如果季然再晚醒来几分钟，可能医生就要被喊来了。
结果小朋友似乎完全没发现真正有问题的人是谁…
“那个人，他可能有点问题。”
季然接口道。
“你说的许总监吗？”
林助理在旁边插话。
陆总裁默不作声。
他光顾着看自家小朋友了，压根就没注意电梯里还有什么人。
不过，既然小朋友这么说了…
“去查一下。”
陆忱将林助理支使了出去。
季然看着林助理消失在门外，这才紧张道，“他身上有戾气。”
“你是被戾气袭击了？”
陆忱的关注点显然有点儿歪。
“应该不是吧…”
季然也有些闹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掉。
诱因，好像是那个人说的那句“好香”？
讲真，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了，若说特别，只有这次是在一个近乎于全黑的封闭空间，和他昏迷前的奇怪幻觉有那么点儿关系。
“然然？”
季然回神，含糊道，“可能是最近赶论文太累了。”
陆忱狐疑地盯着他，笃定自家小朋友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但林助理好死不死地又敲响了门。
“陆总，许总监的公文包里查出来早上开会说要销毁的资料。”
季然从未见过林助理如此严肃的表情，顿觉此事不一般，立刻推了推陆忱，“你去忙吧，我回学校了。”
“在这里等我。”
大抵是因为这事有些严重，陆忱的表情在林助理开口的瞬间就冷了下来，和季然说话时都没来得急转回来。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什么，放柔了声音补充，“听话。”
“那我去看看我的菜？”
得到应允，季然跟着离开办公室。
他很喜欢自己的菜地。
最近被陆忱将他喜欢的那种土埋进去以后，就更喜欢了！
不过，因为学业繁忙，最近都是在陆忱帮忙照料。
今天有空，季然决定将自己购置的果苗都给种上。
等他忙完，天色已暗，陆忱这才匆匆过来寻他。
看见乖乖坐在摇椅上休息的身影时，年轻总裁冷冽的脸色瞬间缓解。
“宝宝，多亏了你，没让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将公司机密泄露。”
陆忱将季然从摇椅上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闷闷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窝。
“凑巧而已。”
“我让人直接给他塞了一块你做的巧克力。”
陆忱补充，声音听起来愈发不高兴了。
被戾气控制的人十分没有理智，陆忱不耐烦慢慢询问，直接一块巧克力让他清醒了一下脑子。
果然，这位在凰天已经做到了中层的营销总监立刻开始痛哭流涕说自己如何鬼迷心窍。
陆忱却听得直想冷笑。
固然戾气会引导人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但往往有隙可钻才会深受影响。
就比如左岸的那个宋佐。
虽然陆忱很不愿想起这个疑似对自家小朋友有所图谋的人，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心智相当坚定。
当初戾想从季然身边的人下手来伤害他，可是缠了宋佐许久，却也始终没让宋佐失去理智。
不过，凰天有他镇着，向来是戾气避之不及的地方，这个许总监上午看起来还挺正常，也就是一中午时间，他从哪儿沾染上这么重的戾气？
“好累。”
大凤凰想得有些头疼，忍不住在季然的肩窝里又蹭了蹭。
在这个世界管理公司怎么比他以前管理昆仑山还要累？
“回家吧，我做好吃的给你。”
季然轻轻拍着心上人的背，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还是不了，你需要休息，我带你去松鼎楼吃饭。”
陆忱摇摇头，不情不愿地放开季然，用大衣将他裹住。
北城已经越来越冷了，日落后的大街上，到处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季然想说自己不冷，可嗅到大衣上熟悉的暖意，突然就有些不怎么想脱掉。
“松鼎楼离这里不远，我们走去吧。”
季然摇了摇陆忱的手。
陆忱想了想，应允，“好。”
反正有他牵着呢，就算然然再被卷进小碎片世界也不怕。
是的，某只凤凰最近如临大敌，总担心小朋友被再次卷进小碎片世界里，若非工作繁忙，他几乎想寸步不离地跟着。
“快圣诞节了吧。”
季然看着路过商铺上已经开始装饰起来的雪花窗花、袜子、红色银色的彩带，忍不住兴致勃勃道，“圣诞节的时候，再喊上楠哥、苏教授他们一起吃饭吧。那时候我种的苹果肯定结果了，可以做苹果派、苹果馅饼，对了，我现在就可以学学怎么做好吃的火鸡！”
“好。”
陆忱宠溺地与季然十指紧扣，“可以在昆山玉苑的房子那儿，那里地方大。你想在凰天顶层也行，你想装饰成什么样子？”
季然尚未来得及回答，前方突然响起一道笑眯眯的声音。
“陆总的圣诞晚宴，不知道老朽有没有机会来参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