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哼了一声，问道：“你这是来我这里告状来了？”
“红袖不敢！”红袖慌忙说道，“红袖不敢对姐姐有怨言，只是母亲问了，红袖便如实回答。”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再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挂在嘴边了。”唐夫人的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现在适合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红袖既然半蹲在唐夫人面前：“母亲，虽然红袖知道不应该旧事重提，只是当日在落水庄因为夫君的突然出现，很多事情都不了了之，难道母亲真的就忘了这回事了吗？”
唐夫人说道：“既然知道是旧事，那就不要再提。无论如何，你对霖儿有过救命之恩，我们唐家不会亏待你。但你也不用再费心思去想着那个不属于你的位置了。”
“不是的，母亲。”红袖急道，“母亲，红袖没有私心。如果说红袖有私心的话，那也是因为担心夫君，担心夫君被人戴了绿帽，沦为笑柄。”
“你什么意思？”唐夫人坐直身体问道。
红袖说道：“母亲是知道的，二少爷一直有晚上在听雨阁读书的习惯，而且他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所以也没有人会去打扰他。可是，可是今天鸳鸯却听一个要好的粗使丫鬟说她看到姐姐今天在天黑之后去了听雨阁。二少爷对姐姐一直就关怀备至，府里头的下人早就有了风言风语，就算他们是清白的，可人言可畏，难保不会传出去。更何况上次姐姐除夕和二少爷单独出府，还有她去缘春阁找珍珠姑娘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
唐夫人目光闪动着，虽然没有说话，但红袖却看得出来她已经动摇了。虽然因为唐祈霖的坚持，唐夫人已经勉强自己接受朱瑾辰，但上次朱瑾辰闯入妓院的事情她极为不满，她原本是要家法伺候的，只是被唐祈霖给拦了下来。
唐夫人心头还是摇摆不定。作为唐家的儿媳妇，很多方面朱瑾辰显然是不合格的。但是唐朱两家的联姻事关重大，休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再加上现在唐祈霖对朱瑾辰情根深种，而且还正在热头上，强硬处理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如果朱瑾辰真的红杏出墙的话，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思索良久，唐夫人问道：“你确定那个丫鬟是亲眼见到朱瑾辰上了听雨阁吗？她能够确定当时二少爷也在听雨阁吗？”
红袖摇头道：“红袖不敢断言，要见了那个丫鬟才能够知道。红袖一来是担心夫君受委屈，二来也是担心下人们会添油加醋地栾川，所以这件事情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只能来告诉母亲，让母亲定夺了。”
唐夫人朝秋云说道：“给我拿件斗篷来，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刚好今天晚上吃的有点多，就当消消食。”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气还是挺冷的。唐夫人走到后花园，在远远地看到听雨阁的时候，突然就有些后悔了。红袖的话说得暧昧不明，她甚至弄不清楚朱瑾辰和唐祈霏还在不在听雨阁，也弄不清楚朱瑾辰上听雨阁到底是凑巧，还是真的和唐祈霏私会，一切都不过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只是，只要这件事情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唐夫人就不能够纵容。但是，如果真的发现朱瑾辰红杏出墙了，那该怎么办？是不是就能够让唐祈霖对她死心，甚至禀告皇上，将朱瑾辰给休掉？
作为一个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的本能还是让唐夫人决定继续往前走。她绝对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被一个下贱的女人所蒙骗。
在靠近听雨阁的时候，唐夫人远远地看到前面坐着两个人。走得稍近一些，唐夫人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正是红袖身边的鸳鸯，另一个穿着粗布短袄，应该就是刚刚红袖提到过的那个粗使丫鬟。
“墨菊，我可提醒你啊，刚刚你看到的事情可不要到外面去乱说，尤其是那个包袱的事情，更是不要跟别人提起……”
“不会的，不会的……除了鸳鸯姐姐，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墨菊应该是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唐夫人却还是隐隐约约地听明白了。
过了一会，鸳鸯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问墨菊：“你说那个包袱里面会是什么呢？那么大一包，看上去像是见大件的衣物呢！不会是大少夫人亲手做的吧？”
墨菊反问道：“我听说大少夫人不会做针线啊，鸳鸯姐姐，难道这些传说都是假的啊？”
鸳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都说了是传说了，我又没有伺候过大少夫人，我哪里去知道啊？好了好了，别提这事了，你赶紧吃，吃完了我就把盘子带回去洗了。”
“嗯嗯。”
唐夫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问道：“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包袱？”
看到突然出现的唐夫人，小丫鬟吓得慌忙跪在地上，慌乱间将搁在屁股旁边的盘子都给摔了下来，清脆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鸳鸯也慌忙跪下，连连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闭嘴，滚一边去！”唐夫人呵斥一声，给秋云递了个眼色，然后便看向跪在地上的墨菊。
秋云立马会意，走过去抓着墨菊的头发，逼着她抬起头来看向唐夫人：“夫人有话要问你，你只管实话实说，不要有任何隐瞒。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或者是有一丁点的隐瞒的话，我明天就叫人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墨菊被吓得眼泪婆娑，她朝鸳鸯看过去，似乎是在求救，但现在的原因同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已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唐夫人走上前几步，问道：“你亲眼看到大少夫人在晚饭过后上了听雨阁？”
墨菊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秋云抓着他的头发一扯，呵斥道：“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说清楚。”
墨菊啜泣着说道：“我，我远远地看到大少夫人往听雨阁走来了，然后就没有看到她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进去了。”
唐夫人斥问道：“既然你没有卿颜看到大少夫人上了听雨阁，那为什么要说你看见了？”
“我，我……”墨菊被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就看向唯一和她关系好的鸳鸯。其他人也都跟着她看向鸳鸯。
突然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鸳鸯慌忙帮忙解释道：：“夫人，墨菊是这样跟奴婢说的，她说听雨阁再过去就是院墙了，这一带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连小路都没有一条了。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大少夫人上楼，但基本上可以确定她一定是上去了。而且她在那里待了差不多一刻多钟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手上没有拿着报复。除非少夫人是想要找偏僻的地方将她带来的包袱给埋了。”
“包袱？”唐夫人问道，“什么样的包袱？”
墨菊支吾着说不太清楚，鸳鸯便再次代替她回答：“少夫人过去的时候奴婢也看到了，是一个蓝底提花锦缎的包袱，那缎面非常漂亮，里面包着的像是……像是一件衣物。奴婢当时是正巧来后花园替红姨娘剪几枝梅花，之后便回到了海棠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红姨娘。这红姨娘都是知道的。”
唐夫人问道：“既然你之前是来剪梅花的，那现在又跑过来做什么？”
鸳鸯说道：“红姨娘赏了奴婢几样点心，奴婢吃不完，就想着和墨菊交好，她又这么晚了还在这么冷的天里打扫园子，就将点心拿过来和她一起吃了。没想到惊扰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唐夫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今天晚上看到的和发生的事情都不要传出来，谁也不能说。要是让我知道还有其他人知道了，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秋云放开了墨菊，走到唐夫人身边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唐夫人说道：“我们也到听雨阁去看看吧！”
红袖说道：“母亲，这听雨阁上面还亮着烛火，二少爷恐怕还在秉烛夜读，贱妾就不去了。”
唐夫人冷哼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有我在也不用避嫌，你有什么不敢去的？既然跑到我面前来挑事了，那就不要再临阵退缩。”
在唐夫人直白的训斥下，红袖的脸涨得通红，她再也不敢吭一声，乖乖地跟在唐夫人的身后往听雨阁走去。
之所以会给“听雨阁”去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阁楼的四周都种满了芭蕉树，取自“雨打芭蕉”之意。
的确如墨菊所说，一人多高的芭蕉将听雨阁围堵得只有唯一一条进出的小路，朱瑾辰走到这边来，只可能是上了听雨阁。
唐夫人环顾四周一眼，然后便让盏灯丫鬟走在前面，她随后就上了楼。
毕竟人多，“咚咚咚”的脚步声很快就惊动了唐祈霏，他放下手上的书卷，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