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花飘飞，基本上没有人在外头走动。
珍珠手上捏着昨天在素云斋的时候被塞进她手里的字条，一路避开人群从侧门出了唐府，然后便看到在隐藏在树丛里面露出一角的马车，忙趁着没人的时候溜了过来。
看到珍珠走来，藏在树丛中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马夫撩开了车帘布，扶着珍珠上了马车。
马车被封得密密实实的，里面放着暖炉，镶嵌着夜明珠，所以不用担心取暖和照明的问题。
珍珠一上马车，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风，顿时有种窒息的错觉。尤其在看到坐在马车上的李辰的时候，差点仰头从马车上面栽倒下去。
“小心！”李辰及时伸手拉了珍珠一把，珍珠收势不住撞入了他怀中。李辰轻笑一声，没有急着放开她，“看到本宫就让你这么紧张吗？”
在李辰的目光下，珍珠下意识地伸手遮住了脸上的疤痕：“奴，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李辰很自然地放开了珍珠，让她在一旁坐下，并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珍珠姑娘不用多礼，今天本宫请你过来，是有话要跟你说的。”
“殿下请说。”
李辰哈哈大笑，伸手轻扣车厢，马车动了起来。
珍珠脸色一变，问道：“殿下这是要带奴婢去哪里？”
李辰还是笑呵呵的：“别担心，会送你回来的。”
珍珠更加紧张了。
面对着的毕竟不是个美人——虽然之前的珍珠是美人，但被毁了容的珍珠绝对不是——马车离开了唐府侧门之后，李辰也渐渐没了耐心。
“你脸上这伤，应该和唐祈霖有关吧？是他害你的？”
珍珠愕然看向他，又慢慢低下头：“这也不能全怪姑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哦，是吗？”李辰拖长了声音说道，“可本宫看你的表情，似乎你心里想的和你嘴上说的不是一回事啊！怎么，是怕你这么说了，会影响到你家小姐和唐祈霖的关系吗？还是说，其实是你自己看上了唐祈霖，想要给他做小，所以不愿意怪他呢？”
“你别胡说……”珍珠话说到一半，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可李辰的马车虽然比一般的马车要宽敞，但空间还是不大，珍珠没有办法跪下，只能弯着腰低着脑袋做出惶恐的样子，“奴婢一时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李辰说道：“以下犯上，这罪名可大可小……不过本宫待你家小姐是怎样的你是知道的，所以本宫是不会苛责你的。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为主的，你们家小姐似乎并不满意和唐家的亲事，是吧？”
珍珠斟酌道：“主子的事情，奴婢不敢妄自揣度。”
“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李辰说道，“但现在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家小姐重新恢复自由，另择佳婿的机会。”
珍珠猛然抬头看向李辰。
李辰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本宫是太子，这么点小事对本宫来说不算什么。”
珍珠却还是摇头道：“江南首富之女朱瑾辰嫁入唐府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了，就算唐府一纸休书下来，小姐的名节还是毁了。”
李辰说道：“你们家小姐不是从来不在乎名节，早就想要唐府给她休书了吗？现在本宫愿意帮你们，你们反倒拿乔了？”
珍珠说道：“这件事情，太子还是和小姐亲自谈吧！奴婢就是一个下人，没有资格帮小姐做决定。”
“唐祈霖现在对她看的紧，本宫根本就没有和她单独说话的机会，所以别再拿这些场面话来糊弄本宫了。”李辰沉下了脸色，目光也变得阴狠，“本宫现在是什么处境，恐怕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朝中大臣也在纷纷站队，只有只有同时关系到兵权和财政的唐家现在还在明哲保身地观望着，唐祈霖既然不愿意效忠本宫，他对本宫来说就是个绊脚石，所以本宫是一定要除掉的。想要成事，本宫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持，所以朱家本宫是势在必得。这其中的斤两，你一个丫鬟恐怕是掂量不清楚的。”
珍珠说道：“殿下既然知道女婢听不明白，那就情殿下放过奴婢吧！主子的事情，奴婢是真的做不了主。”
李辰说道：“这么高深的话你听不懂，那简单点的话你应该听得懂吧？朱家不是还有两个在国子监读书的小少爷吗？国子监里面有不少本宫的人，如果他们哪天不小心给两个小少爷的饭菜里面加了些不该加的东西，或者是在两位小少爷熟睡的时候往他们房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这可如何是好呢？”
珍珠急道：“少爷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不要将他们牵扯前来。”
“那这么说，你是知道什么的？”李辰凑近过来，手指轻轻在珍珠脸上的伤疤上面划过，珍珠不自在地避开，“你知道吗？宫里面有一种膏药名为‘冰肌玉骨’，是后宫娘娘们的最爱。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冰肌玉骨？一听这名字，珍珠的眼皮和唇角就跟着心脏狂跳了起来，下意识地问道：“是什么？”
李辰说道：“本宫身为太子，是最清楚皇帝的那些喜好的。这天底下的美人全都是皇上的，每天床上的人儿换来换去其实也就那样，娘娘们为了争宠，太监们为了邀功，经常会向皇上推荐一些床上的玩法，有的时候难免就会玩得过度，身上留下伤痕印记的时候也就多了去了。这种时候，只要她们拿出来这‘冰肌玉骨’往身上一抹，不用多久就又会恢复花容月貌，肤如凝脂，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而且，这种东西用得越多，皮肤就也光滑白皙，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珍珠吞了口口水，半响后才说道：“奴婢在朱府长大，朱家也不是没有涉足药材这一行，奴婢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东西。”
李辰冷哼道：“朱家就是再富有，能富有得过皇家吗？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只有皇宫里得宠的娘娘们才能够享用得到啊！本宫身为太子，想要得到也不是难事。之前本宫疼爱的一个侍妾，她因为晚上不小心打翻了灯烛，手上烧了好难看的一块疤，还不是本宫亲自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来了此物，她现在的手柔弱无骨，白皙嫩滑，你见了，绝对想象不到之前那难看的样子。”
珍珠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了，手不自觉地抬起来碰触脸上的疤痕。
李辰继续引诱道：“跟本宫合作，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家小姐或者是朱家，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本宫登基之后，只要你家小姐愿意，本宫可以册封她为贵妃，她若是不愿意，本宫也可以封她为公主，保她和朱家世代荣华。而你，不但可以恢复你的花容月貌，还可以随着你家小姐鸡犬升天，贵不可言……”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李辰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将珍珠搂进怀里，凑到她耳旁低语。
从李辰送回到唐府侧门之后，珍珠浑浑噩噩地下了马车，浑浑噩噩地进了唐府回到了梧桐苑，却碰上了正要出来寻她的云巧。
云巧看到她便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然后拉着她就往朱瑾辰的屋内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回来？你到哪去了？没见着你回来，少夫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膳，要是让少爷知道了，你免不了又有受罚。”
提到受罚，珍珠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朱瑾辰因为担心她到现在还不肯吃饭，却让她有些自责。匆忙随着云巧进了屋，珍珠便看到急得在屋内直打转的朱瑾辰。
“你去哪了？”朱瑾辰的口气不怎么好。
“小姐。”珍珠走过去跪在朱瑾辰面前，“我就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走了走，结果走迷了路。是珍珠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好了，起来吧！等你一起吃饭呢！”朱瑾辰拉着珍珠走向桌边。
“少夫人，不可。”云巧走过来拦在了前面，“少夫人和珍珠虽然情同姐妹，但珍珠毕竟只是个下人，不能和少夫人同桌用膳。”
朱瑾辰不耐烦道：“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云巧说道：“以前是以前，少爷和夫人都说过，以前的事情休要再提。还请夫人不要乱了府上的规矩。”
珍珠也忙说道：“小姐，你先吃吧！你吃完我再吃！”
“还有。”云巧看向珍珠，“这里是唐府，珍珠你以后要称呼少爷和少夫人，而不是小姐和姑爷。记住了吗？”
珍珠看向朱瑾辰，见朱瑾辰点了点头，这才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心头却暗暗发誓，果然和太子合作是正确的选择，现在的小姐根本就不开心，连个丫鬟都敢在她面前教训人，唐家根本就没有将她家小姐当一回事。如果，如果日后她和小姐都能够服侍天子，封为贵妃，甚至是皇后的话……
“珍珠？珍珠？”
朱瑾辰叫了几声，珍珠才反应过来：“啊？小姐，你叫我？”
朱瑾辰皱眉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珍珠说道，“小姐，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受寒了，我先回屋去了，要是真病了的话，免得过给小姐了。”
朱瑾辰点点头：“那我让人请大夫来。”
“不用了，我喝碗姜汤睡一觉就行了。”珍珠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朱瑾辰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