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茶杯正巧泼到了秦苏白的身上,手已经红了一大片,她却不敢乱动,只得生生受着。
元嘉撒了气,见秦苏白烫伤的手,心软了。
他将那些结党营私地想法压了下去,耐着性子问道:“为何是他?”
“安远将军自是最了解燕山军的人,何况这次裁撤一事本就该燕山军所管,理应由安远将军前去。”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无情的政客,与赵瑾陌没有丝毫关联。
她自知今日难逃,幸好赵瑾陌已去了边境。
元嘉定打量着她,他忽然有种不安,眼前的少年绝不是受自己摆布之辈,只是如今他只能依靠着她!
一种无力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方才了喜悦。
“你为何不提前告知朕?”
“陛下不会同意的!”事到如今,她只能实话实话,做出一副忠良贤臣的模样。
元嘉没有想到她丝毫不顾及天家颜面,燕家的事情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赵瑾陌更是像极了那女人。
他不会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那些黑夜里的自责也不会让人知晓。
他只想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任它在阴暗里滋长。
他沉默了良久,其实他知晓她是对的,大邑不可能没了燕山军······
台阶下的少年还静静地跪着,茶渍早已渗透进了她的朝服,显出深色的水渍。
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对她格外宽容,以至于她会这样大胆,妄自揣测自己的心思。
“在门口跪去吧!”他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秦苏白松了口气,眼下皇帝没有追究赵瑾陌,就代表他已经准了,虽说还在生气,比起掉脑袋,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她看了看元嘉,见他闭上了眼睛,便出了大殿,在门口跪着。
秦苏白知晓元嘉必定不会让自己跪太久,便也不担心,寻了个风小的地方跪着。
跪了摸约一个时辰,秦苏白有些后悔了,这样跪下去何年是个头啊!
她正乞求着元嘉想起自己来,却不曾想有人来了。
她低下头,生怕撞见熟人,却不曾想真的撞见了!
婉妃得到消息,便往养心殿赶了,老远见一个人正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眶便红了。
秦苏白傻了,方才她还期盼着人来救她,如今真的来人了,她更后悔了。
她无语的望了望天,见婉妃已经到了跟前,只好扯了个笑脸,“给娘娘请安了!”
婉妃见她脸色苍白,连笑容都是这般牵强,更是揪心。
“陛下怎么罚你在这里跪着!今日风急,你若是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秦苏白见她真的担心自己,心下更是惶恐,她宁愿婉妃只是与她毫无关联的后宫妇人啊!
“微臣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罚,等陛下气消了,便会放了微臣,娘娘不必牵挂!”
婉妃听她这样说,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消失了,她忙给那曹公公塞了银子,便要去见皇帝。
曹公公有些为难,后宫不得干政,婉妃若是帮秦苏白求情,自是犯了忌讳,何况现在皇帝还生气,容不得旁人求情。
婉妃却不管这些,她素来张杨惯了,皇帝本就喜欢她这张杨的性子,是以后宫嫉妒她的人虽说,却无人能动的了她。
“公公,通融通融吧!”说着,她便将手上金镶玉的镯子褪了下来,塞到他的手上。
曹公公眯了眯眼,这镯子水头可足呢!
“这说的哪里话,既然娘娘执意要见陛下,咱家就去给娘娘通禀,不过这陛下的若是不见······”
婉妃心下知晓曹公公的意思,心里骂着他这个老狐狸,表面却说:“公公只管通禀便是!”
曹公公得了保证,便笑眯眯的进去了。
没过多久,曹公公便宣婉妃与秦苏白进去,秦苏白彻底慌了。
婉妃倒是没有注意到秦苏白的异样,被人簇拥着进了养心殿。
元嘉看了看时辰,知晓秦苏白已经跪了许久,见她脸色不好,便说:“给侍郎赐坐!”
婉妃见她还有些拘束,便笑道:“陛下让你坐便坐吧!”
秦苏白只好坐了,心下却并不踏实。
这婉妃真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利刃啊!
皇帝见婉妃似乎很关系秦苏白的样子,一时来了兴趣,问道:“爱妃怎么这般在意侍郎?”
秦苏白心中警铃大作,皇帝已经怀疑了,不论她是不是苏几道,和后宫之人暧昧不清,都是大罪!
婉妃却笑了笑,十分自然地说:“陛下忘了臣妾也是苏家人啊!按辈分来说,侍郎也该喊我一声姑姑呢!”
皇帝听了婉妃这样说,也笑了,“这样来说,侍郎岂不是该喊我一声姑丈?”
秦苏白讪讪地笑了,叫皇帝姑丈,她可不敢!
婉妃却是来了兴致一般,又继续说道:“臣妾还记得小时候,侍郎还救过臣妾,想来若不是侍郎,如今陛下都看不到臣妾了!”
元嘉没有想到两人还有这些渊源,也来了兴致,问道:“这我竟不知?”
秦苏白听得心惊,她哪里知晓苏几道小时候的事情,可是皇帝问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小时候的事情罢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了,难为娘娘还记得!”
婉妃听秦苏白这样说,颇有些惊讶,但转眼转眼便释然了,当时苏几道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后来他便去了青州,自是不记得了。
只有她知晓,那一天若不是他,自己早已被那些族人陷害致死,哪里来的今日富贵恩宠!
“也罢,想是你也忘了,若不是今日看你跪着,我差点也想不起来呢!”
秦苏白越听越糊涂,她后悔没有多打听些婉妃的往事,难道那件事对她很重要?还是当年她也被人罚跪,苏几道却救了她?
皇帝却来了兴致,问道:“这么说来,朕也好奇了!”
婉妃看了看秦苏白,见她神色不安,下意识便问了她一句,“你还记得广陵旧宅的于氏吗?”
她看着婉妃的眼睛,一时间心里闪过许多猜测。
难道婉妃已经怀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