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亲自主审，属下自然是有十分力不会只出九分。尤其是当崔管事拿出红布包着的银元之后，这几人立刻便明白了上司的想法。
红布在这边可是辟邪驱鬼的东西。
各种手段轮番招呼在这几个匪盗的身上，仅仅两个时辰，就让这些盗匪把从记事起干过的所有坏事都交代了一遍。
到最后这十几个人盗匪，只有三四个还剩下了一口气。其他的都抬进了牢房旁边的停尸间。
看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崔管事便带着整理好的口供来到施肇基面前。
“袭击火车的并非单一的一股匪盗。而是由风林寨这个绺子的土匪牵头，组织了所谓联军。他们每家都收了风林寨的金叶子，并且风林寨还答应事成之后在分四成给另外几家分。那支特别扎眼的骑兵就是风林寨的。现场指挥调度的是风林寨的三当家，外号马三刀。”
“聚集这么多人，总要有个理由。”
“马三刀跟每家说得都不一样。有说黄金珠宝，有说古玩字画。还有说六叶的百年人参和千年的何首乌的。总之，就是火车上有特别值钱的东西。”
施肇基看向屋内其他几人：“你们怎么看？”
毕先生说道：“大人，马三刀说了这么多都是东西，唯独不提人。如果让我猜，我猜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火车上的人。”
李申说道：“大人所乘的那节车厢是开车前不久才临时加挂的。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
施肇基说道：“这么说来，这次袭击的目标并不是本官或者美利坚新任领事。而是在火车上的其他人。一列客车上至少有几百人，这查起来恐怕不会容易。”
但下一刻李申却开口说道：“大人，您说会不会就是那两个人。”
施肇基问：“为何有此推测？”
李申说道：“他们能认出那支骑兵的指挥。还有本事找到并杀死他。”
施肇基思索片刻，轻轻点头：“确有几分道理。就算两人不是目标，也必然知道一些内情。李队长，这两人要查一查。”
李申面露难色说道：“大人，这两人心眼多，手上也有功夫，可能身上还有火器傍身。怕是不太容易找。”
施肇基听出了他刻意推脱的意思，说道：“让你查，不是让你抓。白天在借枪时，你说稍矮的那个受了不轻的伤。这大约是个方向。”
李申脸上难色立马一收，说道：“属下明白了，明天就去联系江湖上的各路朋友留意这二人。”
施肇基又接着说道：“毕先生马上出海捕文书，悬赏缉拿这个马三刀。”
“大人。”许久没有出声崔管事开口说道：“马三刀这个人咱们已经找到了。”
施肇基有些意外：“在哪里？”
崔管事说道：“树林中找到的那个就是。已经让牢里那几个指认过，确定就是马三刀本人。”
施肇基沉思片刻，说道：“这么看来，枪和这三当家在一起并非偶然。”
回想当时与那个安应七的对话过程，施肇基立刻吩咐：“找两个最有经验的仵作，验一下那个三当家的尸体。发现任何异样都要详细记录。”
毕先生说道：“城里的仵作都在道署之内，我现在就找人给马三刀验尸。”
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午夜。施肇基便让几人都回去休息，但他自己却没有睡意。走到窗边，点上了一个烟。
施肇基其实烟瘾并不大，只有在思绪不顺或是情绪起伏的时候才会想抽一口。
可这一根烟还没有抽完，毕先生便去而复返。
施肇基掐灭烟头，疑惑道：“尸检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毕先生点了点头，稍微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说道：“是有结果了。马三刀的尸体已经被烧了。”
施肇基不可置信重复：“烧了？”
毕先生回道：“烧了。崔管事带犯人认过之后不久就烧了。。”
施肇基问：“什么人做的？”
毕先生说道：“说是工人不识字，误烧。”
施肇基气急失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成语，他们没学过吗？”
毕先生却说道：“可能还真没有。人没跑出多远就被刑房的人抓了回来。”
“都问出什么了？”
“他供出了一家日本人经营的商铺。商铺的背后是黑龙会。”
“小年那次，领走火车上那具尸体的人，背后也是这个黑龙会。”
“这黑龙会看来很不简单。”
“在哈尔滨哪方势力都不简单！”
同一时间，位于王爷街南头的黑龙会总部院内，也在进行着超度亡魂的仪式。
黑龙会会长狩野治穿着素色的武士服跪坐在火堆前，脸色异常的阴沉。
他们正在超度的亡者叫吉野三郎。他还有个用于伪装的中国名字，马三刀。
日本人的棺材像个盒子，棺材盖上还开了一个小窗。正常来说，窗户下满就应该是死者的脸。参加葬礼的人，通过这个小窗就能看到死者的遗容。
但今天棺材里只有一套黑色的武士服。而这个小窗的下面，则是装了骨灰的坛子。
狩野凉介跪行到父亲身后，恭敬的将手中的托盘送到狩野治面前。
“会长，旅顺发来的电报。”
“又是陆军部？”
“是，但不光是陆军部，还有，内田总长。”
狩野治从托盘中拿起电报，本就阴沉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唰一声，老人站了起来，将手中纸条揉成团，丢进了火中。
院落中央，放着一副日式传统棺材。棺材盖板上有一扇正对着尸身头脸的小窗。参加葬礼的人站在棺材旁，便可从窗口瞻仰死者遗容。看起来此人的面相还算是安详。
狩野治走入院中，众人立刻躬身退到一旁。他径直走到棺材旁，抬手将小窗关了起来。瞻仰遗容的环节结束，这场仪式也到了最后的尾声。
棺材被火焰吞没，热浪烤得所有人都感觉脸皮发烫，却唯独冲不散狩野治身上的阴沉。
“仪式结束之后到棋室来找我。”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