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毕先生推门走进办公室，他将一只白色的信封放到施肇基面前。
施肇基拿起信封翻过来，封口的火漆上印着一个两支左轮手枪交叉的印记。
得益于施肇基那篇精彩“一手消息”，现在整个哈尔滨都知道有个从美利坚来的牛仔。擅长用双枪，据说人还十分英俊。
作为当事人，麦克斯对文章中对他英勇无畏的客观描述也表示了充分认同。并且在接下来由领事馆牵头的和道台府联合谴责声明中，将道台府放在前面。
拆开信封，里面一张用花体写的请柬。邀请施肇基参加由他举办的宴会。
施肇基合上卡片：“领事麦克斯先生，准备正式开始在哈尔滨的社交活动了。”
毕先生说道：“既然领事先生毫不避讳的自认是个掮客，那这些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他现在可是街知巷闻的英雄。此种局面大人可是功不可没。那篇文章着实很精彩。”
施肇基假意自谦道：“只是游戏之作，不值一提。”
毕先生说道：“大人这是决定要去这宴会了？”
施肇基点头：“于公本官要代表朝廷欢迎他国使官。于私刚刚共同经历过生死。去是肯定的，但我现在对赴宴是要穿什么，有些拿不定主意。先生认为该如何选择？”
毕先生问：“大人心中都有哪些备选？”
施肇基说道：“官服，便服，西式礼服。”
毕先生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在下的建议会是穿官服。但如果是在哈尔滨，那我的建议是客随主便。”
施肇基缓缓点头：“客随主便，好，就随上一次。”
毕先生将一份折子放在施肇基面前：“这些日子我调阅了过往几年的户房的档案，也跟其他几房管事聊过。草拟了一份章程，请您过目。”
施肇基翻开折子，一条条看了下去。
半晌，施肇基才放下折子：“原本我以为税制改革只涉及户吏两房，却是没想到，六房全都包括其中。”
毕先生解释道：“大人想得也没错，主要还是以户吏房为主。其他各房都只是很小的调整。”
施肇基点头：“我看到了，其他几房都要求使用统一的账目制式，人事上调整的确很少。”
毕先生说道：“衙门下属各部想要捞油水，靠得也是“开源”和“节流”两项。苛捐杂税、巧取豪夺等等都是开源的一部分。开源的手段在明。大人在上任之初，已经禁了大半。而节流就是在各部自己的账面上做手脚。只要是进了自己的账面，转来转去就转到他们自己的口袋中。大人您看下这些单据。”
说着毕先生的将一叠单据放在施肇基面前，继续说道：“最普遍的做法就是经常更换单据的号。比如正月以“天”字起号，二月就换成了“地”字，不相衔接。两月之间，抽出若干号数，瞒报上级便可留关中饱。”
听了毕先生解说，施肇基再看这些单据上时常更换的号。便明白为何各房的账很难查得明白。统一单据的制式不光能解决账目混乱的问题，更有既往不咎的意思。
施肇基语气诚恳的说道：“真的幸得先生相助。就按先生的章程办。”
就在此时，门口又传来敲门声，来者是侍卫队长李申。
“大人，毕先生。”
早先施肇基令他去调查黑龙会。看来的样子应该是有了一些收获。
施肇基：“都查到什么了？”
李申挠了挠头说道：“这个黑龙会一查之下，还真是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坐下慢慢说。”
“谢大人。”
坐下之后，李申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黑龙会表面上是个日本人开的商会。但实际上产业非常多。商会的伙计也多得出奇。商会名下不光有商铺，饭馆，车马行，当铺这些，还有医馆和学校。尤其是学校，还不止一所。我就纳闷了，哈尔滨有这么多日本孩子要上学吗？”
施肇基看向毕先生：“先生可还记得那个册子上所记内容？”
毕先生点头：“记得，那位日本的统监大人在朝鲜就大力兴建学校和医馆。”
施肇基对李申说：“我猜这些学校招得绝大多数都会是中国孩子。”
李申更不明白了：“大人，这是为何？黑龙会到咱的地界来，难不成还是来做善事？”
施肇基问他：“李申，你想一下。日本人办的学校，会教孩子他们的日文还是咱们的汉文？”
“日本人的学校，应该是教日文。”
“你再想一下，从小学习日文而不是汉文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更向着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这....这....这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