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山连绵不绝,众人绕了两座山,来到一片盆地。
盆地有一座城,城墙是石头堆砌,城门是铁筑,十二座碉楼高高耸立在城墙后,如果在白天,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盆地的西边有一座独立山峰,从山脚的灯火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监军大人第一次来,感觉我的山寨如何?”虎二郎回头问陈修。
“防范严密,攻守兼备,气势不俗。”
陈修说的是心里话。
这样的城池想要攻打除非动用五万以上兵力,但城池外留有的平坦空间不大,几万人兵马和攻城器械,根本施展不开。
“如果监军大人带人来攻打,胜负如何?”虎二郎似笑非笑地问。
看得出,他很自信,说话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明知道御林军才会配备监军,说明虎二郎对御林军也颇为蔑视。
陈修不动声色地说:“我要是带兵怕是进不到这里,沿途的山路有很多机关暗哨就会让我损失惨重。”
虎二郎大笑:“监军在夜晚还能观察这么仔细,我很佩服,而且大人回答的很实在,不像那些跑来想招安我的大人,说话狂妄自大,令人厌烦。”
陈修很讶异,虎二郎不像是个没文化的矿工,言语中暗藏机锋。
这位山大王是在警告:不要想招安我,也不要想来剿灭我,我软硬不吃。
过了壕沟上的吊桥,一行人进入城池。
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县城,商铺、客栈、酒肆、勾栏瓦舍等应有尽有,到了晚上也没有宵禁,依然灯红酒绿,行人穿梭。
虎二郎主动当起向导:“我在这里开设了矿产交易市场,在这座城里住的有一半都是各国大客商。他们在这里采购,还在这里消费,让我赚的盆满钵满。”
陈修非常有兴趣,问:“来这里开酒馆客栈的都是你的人吗?”
虎二郎大笑:“我山寨的人马都是军人,他们应该操心打仗的事。如果士卒都去做生意,在战场上肯定贪生怕死,那还打什么仗。”
陈修非常同意虎二郎的说法。
陈国却有很多将领都多多少少参与做生意,这也是陈国打仗战绩每况愈下的一个原因。
但是陈国财力每况愈下,不能给将领很好的待遇,因此兵部对将领做生意都睁一眼闭一眼不深究,这又导致将领变本加厉捞钱。
虎二郎用马鞭指着街道两边,接着说:“这是矿商替我招揽的生意人,我免费提供商铺给他们,而且做生意不用纳税,深受生意人的拥戴,才有了如今的繁华景象。”
陈修非常震撼。
万万没想到,一个山匪居然有如此超前的城市发展眼光和气魄。
看陈修不说话,虎二郎笑问:“大人为啥不问问,不交税,你们怎么养活管理城市的官吏?”
陈修答道:“没有商业税,商人的利润空间就变大,他们生意好了就会扩大店铺规模,城市的房屋价值就会翻倍增加,你收房屋契税就足够抵消商业税了。”
“哦?我还真没看出来,大人的眼光和头脑也满灵光的。”
虎二郎上下打量着陈修。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陈修。
陈修笑了笑:“商业发达,粮食、布匹、铁器也会随之充足。你打仗就再也不愁筹集物资的难题,只要不是强行征用,而是按市价购买,商人就有积极性,源源不断给你提供更多的军需物资。”
虎二郎不再显摆了,变得沉默无语。
一行人穿过城池上了西峰,来到一座宫殿前下马。
虎二郎狐疑地问:“你真的只是个监军?”
陈修潇洒地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风说:“监军是临时职务,我在朝廷当差,对城市研究有那么一点心得。””
虎二郎半信半疑:“怪不得大人才思敏捷,每一个问题都能说到点子上。”
众人步入大殿,这里的酒宴已经摆下,山珍海味不亚于京城的奢华。
虎二郎先请姜鸿基坐在左侧第一的位置,陈修坐左侧第二座位,接下来是武风坐第三个。
“双虎寨以左为尊,客人坐左侧,山寨各头领坐右侧相陪。”
他说完径自坐上主位。
右侧第一个位置是虎三郎,还有七个头领依次都坐在右侧座位。
左右座位比是三比八,无形中对左侧的客人产生巨大压力。
虎二郎举酒碗,祝恩公姜鸿基的吉祥话说了六样,所有人也都陪着喝了六碗。
“恩公,您几年都不进山,今日带着监军大人到访,是否有要事指教我?”
虎二郎开始步入正题。
双虎寨几次遭到围剿,这次又见御林军的监军到访,他认为一定是来者不善。
虽然他一直感念姜鸿基的救命之恩,但如果让他投降或者伏法,他也绝不会答应。
姜鸿基微笑不语。
陈修拱手道:“我此行是奉命专程到姜家集宣旨的。”
虎二郎很意外,也很关心:“什么样的旨意?”
陈修答道:“陛下赦免伯敬先生罪责,今日已官复原职,三日后启程回京上任。”
虎二郎倏地站起身,激动地问:“恩公,监军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姜鸿基微笑点头:“蒙圣上不弃,我还能老骥伏枥,终无愧于此生。今日进山有两个意思,其一就是和你们兄弟二人同喜同贺。”
虎三郎刚才和身边的人说话,没听清,急切地问:“哥,刚才说恩公怎么了?”
虎二郎流出热泪:“老天开眼,恩公官复原职,又是大理寺卿了。”
兄弟俩一起走到姜鸿基桌前,深深一揖表示祝贺。
当年姜鸿基义释他们兄弟俩,由此被免职软禁在原籍五年。这让虎氏兄弟倆倍感自责,背负着深深的负罪感。
现在姜鸿基官复原职,他们也终于解脱了。
虎二郎走到陈修桌前,端起一碗酒:“监军大人是传福之人,请让我敬您一碗酒,以表达我的感念之情。”
陈修接过酒碗:“喜庆之酒,必须饮之。”
虎二郎转头又问姜鸿基:“恩公,你刚才所说,进山还有第二件事,不知道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