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指着地：“幸亏绵县银库的库管和杂役都很懒，虽然每天打扫，但都敷衍了事，还是能发现拖拽的痕迹。”
武风十指着地，以俯卧撑姿势趴在地上仔细看。
果然地上有不明显的一片擦地痕迹，延伸到库房门外的更衣室。
根据陈国银库的管理规定，库管和杂役进入库房必须脱净衣服，以防夹带偷银。
因此，在库房门外十步远的更衣室，面积不大，有朝向院子里的一扇窗户。
屋内的家具很简单，只有两把椅子和一个方桌摆在窗下。除此之外，只有一面墙上挂着几件衣服。
武风推开更衣室的门，先探头看看房间内没有人，这才请陈修走进去。
这个房间的陈设如此简单，简直是一目了然，看不出异常。
武风走进屋里，跺了跺地：“为了预防有人钻地道盗窃，银库地下做了特殊处理，不可能有暗道，看来官银是不会运进这间房。”
根据银库管理规定，地基六尺下是青石板。
青石板上铺着五尺后的细沙，细沙上面是夯实的硬土地和石子地板。
如果有盗贼想挖地道进银库，就必须凿穿青石板，但马上就会有细沙倾泻而下。
细沙流失过多，硬土层缺少支撑，会造成房间的地面塌陷，盗贼就无法掩盖偷盗的痕迹。
但更衣室的地面平整，甚至找不出任何裂缝，只能说明更衣室下不可能有地道。
陈修坐在椅子上：“官银是不可能从地下盗走，但不代表不会从其他地方运走。”
武风四下看看，迷茫地说：“属下瞧不出蹊跷，除非盗贼有隔空取物的法术，否则几万两官银和来历不明的银条，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陈修用折扇指了指对面的墙：“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更衣室里会有衣服？”
一句话，武风醍醐灌顶。
这里的更衣室是为了脱光衣服进库房专用的，没人进库房，自然就不会有衣服留在更衣室。
现在房间里居然挂着库管杂役的衣服，那就解释不通了。
武风摘掉墙上的衣服，发现墙上有一条细细的裂缝。
他用力推了推，墙壁纹丝不动。
武风敲了敲墙壁，失望地说：“这墙肯定不是夹壁墙，细缝或许是墙壁年久失修自然形成的。”
陈修轻摇折扇：“这间房子建的奇怪，按规定，银库的房子必须和围墙距离超过六尺，但这间房距离围墙还不到三尺，如果那里有窗户，伸手就能碰到围墙。”
武风挠挠头，苦笑道：“可惜后墙上没有窗户。”
陈修走过去，敲了敲墙上的云纹铜片挂钩：“一个更衣室用这么好的挂钩，那就不只是为了挂衣服用了。”
他伸手指勾住挂钩晃了晃。
咔哒
轻微的声音响了一下。
墙上的裂缝向外移动了半寸，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武风瞠目结舌，忙提醒道：“殿下请靠后，让我来！”
他抢先护住陈修，用力推了一下，一块墙体像是窗户一样被推开。
通过三尺长三尺宽的墙洞，可以看到高大的围墙。
陈修笑了：“走，绕到围墙那边看看，如果没有猜错，围墙上也会有一个隐藏的窗户。”
两人向外走，武风不解地问：“殿下是怎么断定有人会在房间的后墙动手脚？”
陈修解释道，库房是独立小院，U字型的房屋建筑结构，二十个房间的窗户都朝向院子，想要运出银子，唯一的路就是走院门。
但是库房在县衙的二进院子里，如果运出银子，一定会被进进出出的官吏和衙役看到。
如果做到人不知道鬼不觉，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在后墙开洞，里应外合偷走银子。
武风听罢赞叹道：“殿下才思敏捷，推论严密，只看了一眼就解开银库被盗的大案，让我这个捕头汗颜。”
两人绕到围墙后的院子，这里是县衙二堂。
站在二堂房屋前的台阶上，围墙尽收眼底。
陈修笑道：“由此看来，一定是钱大亨监守自盗。”
武风又想不通了：“钱大亨已经畏罪自杀，他盗银子还有什么用？”
陈修走到围墙前，说：“修建墙壁上的暗窗，一定是钱大亨的主意。要不然，暗窗不会修在钱大亨的眼皮底下。”
陈修站在围墙前，欣赏上面一副对联：
听政有余闲，不妨读书植竹，一心绵县；
做官无别物，只此听云观雾，两袖清风。
“钱大亨这家伙还两袖清风，真不知道廉耻二字。”武风恨恨地说。
“这幅对联不是钱大亨写的，是他的主子为他涂脂抹粉。”
陈修用折扇戳到落款的名字——陈恒。
咔哒
又是熟悉的声音。
武风推了一下对联，围墙上的一块墙体果然可以推开。
一眼望过去，和对面更衣室的墙洞正好相对。
武风伸手，手指刚好能碰到对面的洞口。
很显然，对面只要把装银子的布袋递出洞口，这边伸手就能接过来。
“这确实破解了银子如何消失的秘密，但是银子还是在县衙里，接下来又怎么运出去？”武风问道。
“这里有排水沟。”
陈修指了指围墙下的水槽。
下雨时为预防积水，县衙内的雨水会沿着五寸宽的水槽一直流到县衙高大的围墙下，抽掉围墙的挡板，衙内的水会顺着洞口排到县衙外。
武风蹲在围墙下的排水口前，轻轻推了推上面的墙体，又是一个暗门，甚至可以供人弯腰进出。
陈修笑了笑：“怪不得那些来历不明的银条会出现在银库，而大批的银子又会从银库里凭空消失。”
武风似乎明白了。
陈修来绵县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那些银条，而不是为了抓钱大亨。
钱大亨干过的缺德事太多，他的主子一定会让他永远闭嘴。
所以钱大亨必死，这就是为什么陈修对钱大亨的死并不意外的原因。
现在银库里的银子不见了，守银库的库管和杂役也都失踪，钱大亨也死了，想要追查的线索都被掐断。
武风陪陈修走出县衙，忍不住问：“殿下，请示下，接下来该怎么继续查？”
陈修翻身上马：“不着急，线索早晚还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