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透过客舱的窗户向外看了看,码头上一片平静。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生命危险,该不会是你误会了吧。”
陈修咕哝道。
魏学士表情沉重地说:“我来就是想见美佳公主一面,想为当年的不检点向她表达歉意。谁知道公主已经自杀,让我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悲痛之余,打听到了事情原委。
当年他们被捉奸在床,魏学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公主回国后,被宗人府判定为不守妇道,让皇家蒙羞,从此剥夺封号,降为贫民,在宗人府看押。
后来公主被查出怀孕,宗人府更是百般欺凌虐待,就是在逼她自裁。
终于某一天晚上,公主愤而投井身亡,造成一尸两命的悲惨结局。
魏学士悲愤欲绝,他找到公主的坟地哭了半夜,发誓要为公主报仇雪恨。
没想到他的话早就被附近密探听到,密探立刻出现,要把他抓走送 入一步审讯。
幸亏魏学士带着两个仆从,拼命反抗,这才让魏学士得以逃脱。
在魏学士准备潜入一艘船,偷渡回陈国时,意外看到范仁从码头上路过。
陈修听到此不由皱了皱眉。
魏学士满腹经纶,又有计谋,能办出这样的荒唐事,足见难堪大用。
不知道奸雄窦国丈看重他什么了,给魏学士那么大的宽容和照顾。
“事已至此,你必须先躲起来,等闯过东桑出关检查,咱们在继续详谈。”
陈修命宫藏把魏学士带到另一艘船的底舱暗道里隐藏,让武风申请出关检查。
因为这三艘商船是为东桑国运送物资的船,有下马国的通关文牒,所以东桑市舶司只是敷衍了事看了看就批准放行了。
陈修命湛卢把竹下遗物拿过来,他要亲自检查。
湛卢虽然按照命令把包袱送来,但还是解释道:“我已经检查过他的衣服,没有夹带,那封信的内容只写了几句话,并没有特别之处。”
不难看出,湛卢觉得搜查竹下遗物没有意义。
陈修对他们三人说着和东桑游仁谈话的内容,一边细细查看竹下的遗物。
武风等三人都是大吃一惊的表情,他们都难以置信范家哪里来的本事,可以发展出一万海盗。
齐林首先说:“我在于越府最穷的煌县,集结了所有乞丐做丐帮,不过是几十人,范家从哪里能找到这么多甘心做坏人的人呢?”
陈修对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看着武士服,说:“我同意你的观点,如果百姓能吃饱穿暖,谁愿意去做杀头的海盗呢?”
于越府是陈国比较富裕的地区,根本就不具备海盗滋生的条件。
湛卢提出自己的见解,他认为如果真有其事,范平不会不告诉范仁,以防止东桑游仁突然发问,范仁回答不上来,因此有可能是东桑游仁耍诈。
陈修放下武士服:“东桑游仁未必使诈,他很有可能是认真的。否则,他和东川再要一千五百桶桐油,那就显得很没有意思。”
武风笑道:“万一多要的桐油也是障眼法,同样是使诈呢?”
陈修摇摇头:“你们还记得吗,我在京城看到所有布店的生意都很好,车水马龙,人潮熙攘,远超过卖其他物品店铺的生意。”
四个人都点头,他们也都看到了。
陈修问:“为什么在夏季,布店的淡季,会出现如此兴旺的生意?”
四个人又都摇头,承认他们确实不知道。
陈修笑了:“这些布匹和桐油有关系。要知道,桐油最大的特点就是防水性,只要将桐油刷在粗布上,就可以成为防水的油布。”
全京城都在忙着调用布匹,如果再加上其他地方,东桑国征调的布匹总量将非常可观。
齐林越听越糊涂,不解地问:“调用这些布能干什么?”
陈修放下武士服,说:“染成油布的目的是为了防水防潮,什么东西最怕潮?”
武风好像明白了:“火药!”
陈修点头:“东桑国如果用来制造上百艘船的火药,那这些火药又是给谁用的?”
如果没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根本也不需要如此大规模的油布。
众人明白过来,同时又直咋舌。
如果上百艘船里堆上炸药,那该是多么大的威力。
湛卢揉揉鼻子说:“看来他们是想摧毁于越府的战船、军营和城墙,所以他们才准备了如此规模的炸药。”
其他人也认为很有可能。
陈修喝了口茶:“我总有一个预感,东桑游仁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在于越府,但为了吸引陈国的注意力,他们必须把事情搞大。”
他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但是他还猜不透东桑游仁到底把目光投向哪里。
第二天,魏学士醒过来。
他第一反应是跳下床,透过窗口向外打量。
当看到周围都是蔚蓝的大海,魏学士彻底踏实了。
看样子他已经逃出京城。
随着一阵敲门声,陈修端着一份早餐走进客舱。
“你昨天恐怕都没有吃好饭,现在肯定是饿了。”
陈修把早餐放到桌子上,微笑请他入席。
真被陈修说对了,魏学士确实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魏学士连声感谢范仁救命之恩:“你是个一等一的管家,等我们回去,我一定让范平给你大大的奖励。”
陈修微笑着坐在他对面,看魏学士狼吞虎咽吃饭。
“魏学士,我还不知道你结束流放生活,现在你在哪里高就?”
魏学士头也不抬地说:“我现在是户部巡察使,四品官职,只是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再过几天才能正式上班。”
“哎哟喂,你也不早说,现在就应该称呼魏大人才对,真是抱歉。”
陈修夸张地高声叫道。
“不知者不为怪,咱们现在都是朋友了,不用拘束。”
魏学士大口喝着粥。
陈修故作神秘地说:“我猜一定是窦国丈保举的你吧,不然,一个遭到流放的官员不会这么快重回仕途,而且还能升官,这也只能窦国丈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