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陈标方才带领队伍返回村大队。
一听三个姑娘的遭遇,陈标如同野牛狂奔,咆哮着冲上坡顶,又冲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拳打脚踢。
若不是玉梅和金叶死拉硬拽,真不知陈标会到什么程度。
已是午夜时分,陈标呼喊小刘,让小刘去炊事班拿两瓶老白酒。
小刘心里清楚,队长是借酒精的作用,麻醉内心的悲愤。
从外面溜达一圈回来,小刘说,炊事班没酒了。
如果小刘拿这话骗别人,或许能蒙过去,对陈标来说,炊事班有多少酒,就好比自己长几根手指还清楚。
二话没说,陈标破口大骂:“小木瓜,快把酒拿来。”
一看陈标要吃人的样子,小刘调头就跑。
从炊事班拿来老白酒,小刘赖着不走,陈标一声怒吼,又把小刘吓跑。
大约半个钟头过后,陈标的宿舍里噼啪作响,小刘慌忙跑过去,只见地面上撒满瓶碴、瓷片和花生米。
陈标这时只把上身仰躺在床铺上,一边挥拳捶打,一边歇斯底里叫骂:“小鬼子,老子操您姥姥……”
小刘赶紧逮住陈标的手:“队长,知道您心里难过,但不能拿自己瞎折腾,回头找小鬼子报仇去。”
陈标猛踹一脚,将小刘踹个趔趄,接着骂:“狗日的,老子杀了你。”
小刘无能为力,又急急跑出门外。
不一会的功夫,玉梅随小刘走进房门,却发现小茹手拿毛巾,正给陈标的前额做热敷,据说这样可以解酒。
此时陈标处于迷睡状态,嘴里依然不停地诅骂:“狗日的安藤,老子杀了你……狗日的小鬼子,老子操您祖宗……”
听着喋喋不休诅骂,玉梅并没劝说陈标,从茶缸里倒满白开水,吩咐小刘把地上的瓶碴碎片打扫干净。
当陈标的诅骂声逐渐消停,玉梅说:“小茹,你和小刘休息吧。”
小茹原打算留下来照顾陈标,但在某种情况下,教导员的话就是命令,因此犹豫片刻,勉强地答应了。
送走小茹和小刘,玉梅掩闭房门,轻轻摇动陈标的手:“陈标,你醒醒。”
陈标受到惊扰,梦呓般地骂:“小鬼子,老子杀了你。”
玉梅接着说:“陈标,我是玉梅,快坐起来喝点水。”
陈标终于辨认出玉梅的声音,禁不住哽噎地抽泣。
玉梅的心一阵酸楚,泪水如同豆粒一样流出眼眶,许久许久,这泪水就这么默默地陪伴着陈标。
当心情暂且平静,玉梅用力托抱陈标的上身,欲给陈标饮水,浑噩中陈标猛甩胳膊,正击中玉梅的前胸。
由于剧烈疼痛,玉梅不由自主呻唤出来。
渐渐地,陈标的抽泣声越来越微弱,不一会发出呼呼的打鼾声。
用手拭去陈标的泪痕,玉梅俯下头去,吻他的额,吻他的唇。
就在这时,只听房门一响,小茹悄然走进房内。
目睹眼前这一幕,小茹一下子僵呆了。
如同当众被抓的小偷,玉梅窘羞得无地自容:“小茹,你咋又回来?”
小茹说:“对不起梅姐,小茹来的不是时候。”
玉梅哭也不是,笑也不像:“小茹,你别误会姐姐。”
小茹接着说:“不会的,小茹啥都没看见。”
玉梅又要解释什么,却见小茹已经走出门外。
早操一开始,金叶拔腿开溜,直奔陈标的宿舍走去。
这一次金叶别无它意,纯属惦记陈标。
一把推开房门,一股熏人的酒气扑鼻而来,打鼾声欲把房屋震塌。
金叶不忍心搅醒陈标,掩闭门扇后悄然离去。
疾急走进队部,金叶又推报务室的门,门扇纹丝没动,用力拍敲两下,这才惊醒小茹。
房门一开,金叶直叉叉地问:“咋的了小茹,干么还没起床?”
小茹苦笑一下:“叶子姐,您有事吗?”
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金叶接着问:“队长昨晚跟谁喝酒了?”
小茹依然苦笑:“这事教导员知道,你问她去吧。”
从问第一句话开始,金叶就发现小茹表情异常,但不好刨根问底,于是借口出操,转身走出报务室。
早饭时刻,金叶大发慈悲,破天荒替燕妮打饭。
果然天遂人愿,金叶想谁碰见谁,然而对于小刘来说,这又是老鼠和猫走迎面,怕谁遇上谁。
“木瓜,你这边来一下,二姑有事问你。”
冷不丁挡在小刘前面,金叶不阴不阳地笑着说。
随金叶走到路旁,小刘乜呆呆地问:“姑,您干么?”
话音刚落,金叶突然变脸,满嘴充满呛辣味:“小木瓜,你他娘的干么的,为什么又让队长喝醉酒?”
小刘一听这话,也像小茹一样苦笑一下:“姑,您可不能冤枉人,这事教导员从头至尾都在场,不信你去问她。”
金叶滴溜转动眸子,换一副命令的口吻说:“木瓜,姑奶奶给你一次机会,请把话说明白,从头至尾咋回事?”
小刘说:“队长一个人喝了两瓶酒,又摔盘子又砸碗,我自己劝不住,这才把教导员喊过去。”
金叶紧追不舍,又问:“后来呢?”
小刘接着说:“后来教导员把我和小茹支走了。”
仓促答应一声,金叶急匆匆迈开脚步。
在去玉梅宿舍的路上,金叶正好与玉梅走个迎面,金叶笑呵呵地问:“玉梅,昨晚从陈标那里什么时候回去的?”
或许因为心虚,面对金叶直巴巴的询问,玉梅的脸刷地变红:“金叶,是谁和你说起这事的?”
一看玉梅脸红,金叶顿生疑窦:“咋的了玉梅,是小茹跟我说起来的,你的脸红什么?”
经金叶这一问,玉梅的脸愈加红润:“金叶,小茹还和你说什么?”
金叶反问:“那你还干什么了?”
玉梅窘促一笑:“昨晚陈标喝醉酒,是小刘喊我安顿他,就这些。”
金叶口头上答应,心里却在说:就这些,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