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朱子辉独自待在宿舍,一直为如何接触王京伟伤脑筋,直到曹福来走到跟前,他的眼睛突然闪亮一下。
十点钟刚过,朱子辉与曹福来一同出现在王京伟的办公室。
面对两位不速之客,王京伟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平日里经常有保安团的人慕名拜见,一是求情谋私,二则寻求靠山。
似乎已成规律,每逢保安团有人登上门来,随之便有金钱和美女送到手中,王京伟来者不拒,乐此不倦。
听说曹福来想在保安团混个正连长,王京伟暗示说,只要表现突出,别说混个正连长,就算当副团长,那也是伸手摸鼻子,手到即得。
朱子辉直来直去,请王京伟开个价。
谁知王京伟拐弯抹角,说,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够用便知足矣。
长叹一声,王京伟又拿朱元魁作比较,说,朱团长不但爱财如命,而且颇得艳福,走到哪都有美女陪侍,那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王京伟的话突然提醒了朱子辉,随之招呼曹福来暂且回避一下。
曹福来急忙起身,乐呵呵走出门外。
朱子辉接着说:“有道是,自古英雄爱美人,如果王老弟也有此般兴致,大哥帮您推荐一个。”
王京伟一听这话,两眼变得溜直。
朱子辉借机邀请王京伟吃晚饭,顺便把曹福来的姨表妹引见给他。
王京伟二话没说,当即拍板敲定,下午六点三十分于香满楼再会。
从日军大本营走出来,朱子辉按照陈标提供的联络地点,与曹福来一同来到祥和旅店。
登上二楼,朱子辉只敲三下房门,又急急折回楼下。
听到敲门人离去的脚步声,陈标更衣换装,不过这一次不是长袍马褂,也不是大众便服,而是西装革履。
说起这套西装的来历,原来早在陈标返乡时,是金叶偷偷量身定做的,只不过陈标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
接到小刘的通知,玉梅很快走下阁楼,刚推开215房门,却被陈标的一身行头惊呆了——
此时再看陈标,浅灰色的西装舒展挺括,尖头式皮鞋乌黑油亮,还有胸前一条花领带、脱去礼帽的小平头,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晕。
“陈标,这西装什么时候做的?”
玉梅一边打量陈标,一边情不自禁地问。
陈标说,因为侦察任务需要,早在支队就曾经穿过它。
玉梅向来认为,陈标的话句句是实话,最起码不会对她个人说假话。
约莫半个钟头过后,陈标和玉梅肩并肩走进玉茗茶楼,这也是朱子辉与陈标事先约定的接头地点。
玉茗茶楼与醉春楼同处沙石街南侧,中间只隔几栋店铺。
陈标和玉梅的出现,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立刻吸引了茶客们的眼球。
走上二楼包间,朱子辉和曹刚来早已在此等候。
说完王京伟的意图,朱子辉提议,由曹刚来前去醉春楼,找一位娇好小姐冒充姨表妹,参加晚上的饭局。
陈标二话没说,拒绝了朱子辉的提议,理由有二——
一是大凡烟花女子,大都被汉奸所认识,二是烟花女子只注重个人利益,一旦敷衍了事出现疏漏,则导致全盘皆输。
一看陈标反对利用醉春楼的小姐做诱饵,玉梅自告奋勇,主动要求由她本人冒充曹刚来的姨表妹,不料又遭陈标反对。
朱子辉接着说:“姜教导,王京伟老奸巨滑,一看您俨正端庄的仪表,定会心生疑虑,这可万万使不得。”
沉思良久,陈标终于作出决定,这出戏交给燕妮唱。
玉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许了陈标的决定。
又经一番商讨,一套周密的刺杀方案很快拟定出来。
从玉茗茶楼回到旅店,陈标支使小刘,约燕妮来到玉梅的房间。
听玉梅阐述完今晚的行动计划,燕妮破口大骂:“犟眼子,你不得好死,都拿燕妮当什么人了?”
陈标强压怒火,冷冰冰地问:“野猫子,你这话啥意思?”
燕妮说:“啥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如果让我和王京伟面对面拼命,姑奶奶死也不含糊,可是干这种下贱事,没门。”
陈标压不住心火,气汹汹地数落:“乱弹琴,我看你越说越离谱,不是砢碜你野猫子,知道去哪儿找他吗?”
玉梅说:“燕妮,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只是由你冒充姨表妹,把王京伟引出来,抗日锄奸光明正大,这没啥丢人的。”
燕妮转而面对玉梅:“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光明正大,既然没啥丢人的,那你为何不当这个姨表妹?”
燕妮的话刺痛了玉梅的心,玉梅咬咬嘴唇:“燕妮,玉梅重新宣布,今天晚上由我充当曹连长的姨表妹。”
陈标两眼喷火,愤怒地瞪着燕妮:“告诉你野猫子,如果玉梅被王京伟看出破绽,撤你的职是小事,犟眼子拿你的脑袋问罪。”
经陈标这一唬,燕妮恍然醒悟:“玉梅,看你一副斯文的样,没准王京伟真的信不过,拉倒吧,这姨表妹还算我的吧。”
说到这,燕妮接着骂:“犟眼子,你也竖起耳朵听好了,谁要把这事传出去,坏了姑奶奶的名声,你们都去黄狼山收尸吧。”
陈标说:“少扯这些没用的,赶快准备一下,回头布置刺杀现场去。”
说完,陈标约玉梅走出门外,找李站长拟定刺杀场地。
小刘正欲跟随,却被燕妮拉住。
闭上房门,燕妮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羞涩:“木瓜,你给大姐说实话,这事到底丢人不?”
小刘说:“教导员都说了,抗日除奸光明正大,光荣呢。”
燕妮凝思半天,重新望着小刘:“对了木瓜,你再说说看,如果以后找婆家,人家会不会因为这事给蹬了?”
小刘扑哧一笑:“这都哪跟哪,不沾边。”
燕妮搞不清小刘的话是褒还是贬,茫然若失地闪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