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竹昏迷的这一年里,他的哥哥每个月都会探望一次,有时嫂子也会一起来,有时便是只有哥哥一人。湘勇每次见到妹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心里便如刀绞般难受。嫂子便摸摸妹子的手,心里感叹道:又瘦了许多,照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嘴里也不由地叹出气来。
正巧这天,孙湘勇和他妻子过来看望昏迷中的妹妹。刚进了院子,家里的小厮便会说二少奶奶不见了。湘勇一听心提到了嗓眼,急急忙忙向小院跑去。秦氏也紧跟在后面,到了湘竹的房间里。里面整整齐齐的,一点异样有没有,只是床上的人不见了。
湘勇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满目无神,嘴里却念叨着:“终归是走了,走了,走了……”秦氏见湘勇坐在地上,连忙过来搀扶,可是湘勇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秦氏听见他嘴里念叨的话,心里疑惑:难道他知道妹妹会有一天要走?
这时阿欣近来了,秦氏连忙上去问道:“阿欣,妹妹她怎么会不见了呢?是走了还是——”秦氏的话只说一半,便止住了,可是阿欣明白她的意思。阿欣呆坐在桌旁说道:“昨晚还好好的,今天一早我近来便不见了人影,整个院子和镇子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你说这么样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阿欣说着说着泪就留了下来。
秦氏一听明白了,是人不见了,而不是死了。这时秦氏过来安慰湘勇道:“夫君,你先起来吧。阿欣说人不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呢。”湘勇依旧不理会秦氏,只是呆呆地坐着。秦氏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去。阿欣也过去劝了一番,依然无用。
傍晚,李家的小厮把湘勇和秦氏送了回来。回到家里,孙老大便劈头便骂:“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那个死丫头又不能说不能动的,有什么好看的。田地里的活不用干了是吧!你不用一回来就瞪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是我是你老子,这事变不了的,有我在一天便得听我一天。以后不准你去看那死丫头,听见了没有。”
悲伤、愤怒一齐向湘勇的心头涌来,湘勇愤声说道:“死丫头,一句一个死丫头,究竟她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若不是你,她也绝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湘勇越说越气,索性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小时候,你就不停的打二娘和她,让他们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好好的二娘,你把她*走了,前几年若不是念及小竹还小,你以为她乐意呆在这个家里。小竹还没到开笈之年你便把她嫁了出去,那么小的年纪,你让她如何在那个大家里过活。如今她出嫁了,也是别家的人了,也犯不着你什么了,你依旧不停咒怨她。可好,今天如你所愿了,她果真走了、死了,你得偿所愿了!?我倒想看看,你以后的日子到底会快活到哪里去!”
孙大爷听过湘勇的一番话后,脸上挂不住,顿时气来。身子扭转了几下,像是找东西,却没找到入眼的。正在着急的时候,见到门后一把木锨,孙大爷一步跨过去,抡起木锨向湘勇打去,嘴里还骂道:“你这个不肖子,现在训起老子来了,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谁是老子了。我让你说,我让你说……”
湘勇也不躲,只是受着孙大爷的打。孙大爷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也在气头上,用的力道自然打了许多。秦氏一看打了起来,湘勇也不还手,也不逃,照这样下去会打坏的。秦氏就在一旁劝阻,可是两个哪里听得进去。秦氏见湘勇的背上映出血丝来,顿时大急,大声劝道:“公公,你快别打了,这样会打死他的。”
孙大爷打得正顺手时,那里会在意儿媳说些什么,只是回到:“打死算了,没有这个不肖子,我的日子到舒坦些。打死你这个不肖子,让你还敢顶撞老子!”
湘勇背上的血越来越多,秦氏看不过去,连忙上去拉来公公,让他别打了。可是她的力道根本微不足道,反倒是孙大爷一挥手,把她带倒在地下了。秦氏连忙爬了起来,想继续拉开二人。正巧孙大爷的木锨落下时,木锨把戳到了秦氏的胸口。秦氏知觉得胸口闷疼以下,一股血腥气从嗓子里喷了出来。殷红的雪吐在地上,很快便被干土吸了进去,一时也不觉得有多少。
秦氏吃痛地爬了起来,想去劝阻可是胸口疼得难受。这时孙大爷已经气喘吁吁,心里的火也去了不少,便扔下了木锨,做到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湘勇只觉得全身轻松,轻飘飘地,像是飘在了半空中,感觉好极了,只是耳边的疾呼声有点刺耳,可是一晃便没了。
孙大爷和秦氏看见湘勇倒在地下,连忙上去扶起他,向房内走去。秦氏看着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泪流不止,哭诉道:“夫君你何必这么掘,若是向公公认个错,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这几年来,也知道你是个倔脾气,也没指望你会像别人低头,可是他你的爹,认个错又怎么了。你再有错,你也是公公的儿子,认个错他怎么会这么生你的气。家里的里里外外还都得靠你支撑着,大大小小的事也得你帮忙那个注意。万一你有好歹,你让我们怎么过啊!这个家也就算是散了阿。”
孙大爷听见儿媳这么说,竟然像是说给自己听得,心里后悔起来,不该下这么重的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的儿子,知道他的脾性。要真是他倒下了,家里的大小事还真没有人撑的起来,咳!孙大爷越想越心理越不是个滋味,何必为了那个死丫头在家里闹出这么大事来。想到这里他觉得不对,以前也没见过湘勇像今天这样反常过。以前也只是心里不爽,但是也没发过火,说他两句也只是不理,如今这是怎么了?!
孙大爷张了张口,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儿媳泪流不止,又把话咽了下去。自己走出了房间,来到堂屋坐在门边的小竹椅上,抽起旱烟来。不多久,秦氏出来了,说道:“公公,你还是去请个大夫吧,夫君好像烧了起来,我怕出事。”
孙大爷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秦氏见他出去请了大夫,也就放心了。这时反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难受,一股血腥又涌了上来。这时秦氏觉得不好了,心里凉了许多,怕是要留下什么症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