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打发大夫走后,秦氏觉得身上不舒服,便晚饭也没吃便睡下了。孙大爷觉得没意思,一个人装了袋烟,坐在门槛上闷闷地抽了起来。他觉得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如今打坏了还得请大夫,还误了去镇子上做工。只是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发什么疯,居然顶撞起来。那个死丫头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都已经那个样子了,还能出啥事。
近几日,秦氏一直照料着受伤的湘勇,家里的活计也不能落下。湘勇是慢慢地好了起来,只是秦氏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做起事情也觉得不那么顺心。今天越发地觉得昏沉,全身懒懒地。吃过早饭后便去房里又睡了起来,只是这一睡便迷迷糊糊地醒不过来。而且梦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使人越睡越累。
直到晌午,孙大爷从外面回来,进了家门发现饭菜并没有做好,便去厨房里看看,发现厨房里更没有生过火的痕迹。孙大爷便来到儿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没有回应,便又敲了敲,依旧没有响应。“那个午饭怎么还没做呢?”
这时湘勇站在了孙大爷的身后,问道:“午饭,你自己做去,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给你做饭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你媳妇呢,她不做饭,干啥来。”孙大爷一听就不高兴了,“再说只有我一个人吃吗?”
“她,病了。回娘家去了。”孙湘勇说了一句便进屋了,不再和孙大爷说话了。
病了?这几天见她好好地怎么就病了呢,这天气也挺正常啊?孙大爷想不明白,便自己进了厨房看啥弄点吃的来。
半月过去了,秦氏回来了,脸色异常地白,眉目间也带着病态。远远地看上去居然与湘竹有相似几分。湘勇让她尽量多休息一下,免得病倒了,没钱请大夫。秦氏自知自己的身子干不了什么,所以便不再忙前忙后。可是这样一来,孙大爷看不过去了,一个男的取个媳妇那便是给自己洗衣做饭生孩子,可这么长的日子了,没给老孙家添个一男半女的。往常还勤快着呢,可如今越发地懒了,还拿病做借口。
孙大爷不好明说,前几日还能忍着,后来心里越觉得难受,便指桑骂槐起来,整天嘴里都磨磨唧唧地唠叨着。秦氏躺在床上听着公公这样说自己,心里自然不好受,肚子装满了气却没处放。经不起孙大爷的唠叨,秦氏挣扎着起来干些活计。可是病怏怏的身子,哪能劳神费力的,一天昏倒在厨房里。
孙湘勇从镇子上回来,见厨房里传出来阵阵糊味,便进来看看,只见秦氏躺在地上,连忙抱进了房里。自己又连忙去请大夫,这离镇子远,大夫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夫说是气血郁结于心,需要好好调理,不能*劳,不然难治愈。
可是这样一个家,公公见不得人舒服,夫君的心思全不在自己的心上,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没人过问。如何让她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只能挣扎着能过一日是一日。只是心里有些不甘,想她如花年纪,家境也算可以,可到头来却嫁入这种人家。夫君是对自己不错,从不打骂,连一句大话也没有。但是她心里清楚,他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家人,当做他自己的妻。
夫君也算是能干的汉子,可是哪能搁得住败家的公公到处欠下的赌债。前些日子还有个妹妹用那微薄的月钱救济家里,可是她知道在那样的家里,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能有也不过那点银子。虽说后来掌管了茶铺,可是每个人都在看她闹笑话,她自然更加不敢挪用一分公家的钱。每次见到瘦弱的她,她心里也感到心酸,更别说一直把她藏在心里的夫君了。她不愿任何人,只愿自己的命不好。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秦氏早就透支的身子再也撑不住了,一病不起。娘家的人看了好多次,只是心疼,眼看着年纪轻轻的女儿变成了这样。可是谁也不敢把她接到家里住,因为出嫁的女儿,不能死在娘家里,不然娘家会有霉运。
这日秦氏的娘亲过来探望,只见女儿瘦的皮包骨头,不禁掉下泪来。秦氏见到母亲这样便要安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了一句:“娘,你别难过,只当没有这个女儿便是了,女儿不能孝敬你了,下辈子再做你的女儿,一定好好报答娘。”
秦大娘一听泪流地更快了,哽咽地说道:“都是别娘害的你啊,若是当时不答应这门亲事,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早就是注定的,不是这家还有别家,说不定还不如这家。这是女儿的命,女儿认命——怎能怪爹娘!”说完秦氏咳嗽地出了一身汗,再也没有心力多说一句话来。秦大娘连忙让她别说,并嘱咐她按时喝药。直到日落西山,秦大娘才离去。当夜,秦氏什么也没吃,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屋里的灯光昏昏暗暗地,泛着黄云,灯罩上被熏得漆黑。
秦氏只觉得白茫茫的四周冰冷异常,刺骨的冷,一刻也不能忍受。深怕自己被冻在这里,秦氏试着走动着,这样就不怕冷了。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冷的刺骨,令人窒息的冷气侵袭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秦氏心里更是害怕,不由地脚步也加快了。
突然间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是是谁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只是连忙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不自不觉中,秦氏来到一个晶莹剔透的地方,四周到处都是冰,俨然是个冰室。中间放着一个夜明珠,明亮的光打在冰上,又被反射出来,*的整个冰室里没有一丝暗来。
秦氏的对面有一张病床,病床前面站立一个美人,只是瘦弱地很。秦氏看清了那人,吃了一惊。然后连忙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家里人都找你找得快疯了。尤其是你哥哥,知道你不见了整天都像没了魂似的,还和公公打了一架。”
那美人笑笑说道:“嫂嫂,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在这很好,只是不能出去。我知道我一走哥哥必定会伤心,所以请嫂嫂来说说情况,好让大家别担心我。”
秦氏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眼前的人都瘦得几乎找不出一点肉来,全身也透着冷气。双眼也没神,头发已有一半是白发了。若不是失踪前见过她那瘦得吓人的样子,现在她绝对不敢相信这便是夫君的妹妹——孙湘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