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江予涵高中时的班主任，妹妹在刚开始遭遇欺凌时，也是想过反抗的。她那个年纪的学生，心思单纯，天然依赖老师，没想却收获了一盆接一盆的凉水。
【你说江予涵欺负你？人家相貌好家境好成绩好，怎么可能会和你这种差生有接触？】
【无非就是吵吵闹闹，青春期的孩子，性格冲动也是有的。你怎么就上升到霸凌这个层面？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
【警察同志，要我说啊，陈佳这个孩子就是心思太敏感，平常上课老走神就不说了，你看全班同学有哪个喜欢她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什么，校园暴力，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作为班主任我都不知道，这绝对是诽谤！】
妹妹在冷水中失感，骨头里都颤出寒意。
彼时她尚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江予涵家里给班主任塞了支票，她只能将其归咎于自己身上，终有一天，到了承受不住的临界点。
而施害者呢？
陈明连续多年被评为市级十佳优秀老师，还多次在公开场合演讲自己的教育理念，可谓名利双收。
多么讽刺啊！
在江予涵的婚礼上，他有一段简短发言，快轮到他时，我示意摄像靠前，然后打开了直播按钮。
陈明的言辞极富感染力，江予涵在一旁捂着嘴都快哭了。
只是发言到一半时，从台下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拿起话筒劈头盖脸就朝着陈明打去，一边打还一边哭：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与此同时，台上的大屏幕滚动着一些露骨的聊天记录，陈明和不同女学生的暧昧照片，最后定格在某个学生的抑郁诊断和检孕报告上。
直播已被刷屏：
【天啊，陈明不是一直立的因材施教好老师人设么？这可真是一步到位，直接因材到学生床上去了。】
【我想说这是个畜生吧！那学生才十六岁，就搞大人家肚子了，真该杀。】
【江予涵也是陈明的学生，他们会不会……】
【楼上ky疯了吧，别什么事都扯上我们家涵涵好不好？】
……
是的，人渣从骨子里就是坏的，名利只会让他们的恶更无底线罢了。
回国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委托侦探调查陈明。
他很早就把魔爪伸向班里的学生，最近更加猖狂，直接导致一名学生怀孕，并患上了抑郁症。
我赶到时，女学生家里已挂满了白幡。
她母亲守着黑棺，在空荡的灵堂里神情枯槁。
在灵堂献了束花，我起身她面前，低声问：【你想报仇么？】
她抬头看我，那一瞬间，绝望干涸的眼里被重新注入生机，咬碎牙齿一字一句地说：
【想。要是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我恨不能把他的骨头一点点嚼烂咽下去。】
我给了她有关陈明的相关证据，里面有他对那女孩一步步的pua精神控制和施压，还有许多诸如“你去死吧”这样恶毒的引诱。
最后我说：【阿姨，如果要给你女儿讨回公道，这些记录就势必要公示于人，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
她摇摇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不要脸面，也不在乎别人议论，我只要那个混蛋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我教她如何先声夺人，如何用弱者的身份在公众面前博取同情。
终于在婚礼这天，她拿着我同事半月前“遗失”的工作证混入现场，买通了播放视频的工作人员。
而这场戏终于搬到幕前，迎来高潮。
陈明被打的鼻青脸肿，她哭得声泪俱下，在一众记者面前将痛失爱女的委屈和痛苦一一宣泄。
并说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对，愿意为其付出代价，只是希望公众彻查陈明和其背后的“保护伞”。
警察很快到来，将陈明和她带走。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江予涵欲言又止：【对不起啊，这位姑娘，搅了你的婚礼，实在是你和陈老师……唉！】
江予涵的脸都快气黑了。
弹幕瞬间炸锅，如冷水入滚油：
【这阿姨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骚扰女学生，这样的事情明明可以报警。阿姨偏不，反而在婚礼上闹出来，还是在陈明另一个学生的婚礼上闹，你品，你细品，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我直播吃翔！】
【家人们，破案了破案了，陈明这逼没什么才华，他提名的优秀教师全是靠江予涵她妈的推荐，好家伙，cpu已炸，这是什么惊天大瓜。贵圈真乱啊！】
……
3.
网上风言风语不断，键盘侠像蚂蝗一样，你干干净净都要被找机会吸两口血，何况你本身并不干净呢？
一时有关江予涵高中就玩“师生恋”的传闻沸沸扬扬。
直至工作室发出通告，接连寄出百十份律师函。
澄清视频里，江予涵梨花带雨，说之前并不知道老师是这样的德行，自己也是受害者，希望大家理性吃瓜云云。
结尾，她还说会帮助那些曾被伤害的女学生讨回公道，无偿捐献自己收入的10%。
身后有资本的运转，买了某网红私生活糜烂的热搜压下去，加上公关到位，群众被舆论的浪潮指引，她的风波没溅起多少浪花就归于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我知道，布的局已开始运转，我们都在漩涡中，谁也逃不开。
豪门本就对结婚对象的品格要求甚高，江予涵婚礼上这一出闹剧，十分降低她的好感值。
我听见她婆婆抱怨道：【怎么请这样的人来？而且都说了不要那么多记者，你偏出风头要请，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她前半生走得太顺了，顺到即便只遭受一点苛责磨难，都会化为百分的愤怒。
粉丝群里有个小透明发言说偶遇了江女神，看见对方砸碎了很多东西，状态十分可怕。随即就被管理者踢出了群聊。
我知道江予涵在找我，布局这场“礼物”时，我没隐去我的痕迹。
所以收到那条“咖啡馆见”的匿名短信，并不出乎意料。
她摘下墨镜口罩，精致的眉眼上燃着怒火，看上去有一车轱辘话要问候我：
【我就说卢丽那个穷光蛋，不过是个纺织厂工人，怎么可能有那种脑子混进我的婚礼，还说出那样一番话，说吧，在这背后策划这一切，你到底想干嘛？】
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担心包间里有录音录像设备，我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摁亮我的手机屏幕：
封面是我和陈佳在机场的合照。
江予涵看了很长时间，眸子眯得细长，像某种未知名的蛇类，冰冷粘腻，良久，她才反应过来：【陈佳啊？你是她什么人？】
【姐姐。我是她姐姐，同父同母的姐姐。】
她打量着我身上的穿戴，冷笑一声：
【原来她有个这么有钱的姐姐，一点都没看出来。读书时，她身上可全是地摊货，廉价得要死，像她那个人一样。她要早说家里有钱，当时也不会受那种折磨了。】
我握住茶杯的手发白，问她：【你们挑选霸凌对象时，只分有钱没钱么？】
【不然呢？】
她手指搅弄着发尾，漫不经心地：【穷鬼天生就在社会的最底层，谁会为他们发声，谁又会在乎他们的感受？我对他们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取悦上位者而活的。】
将支票摊在桌子上，她轻蔑问我：【说吧，舒大记者，绕这么一大圈子，你想要什么？钱？名声？】
将手中咖啡泼在她脸上，江予涵怪叫一声，下一秒就要来打我，却被我先发制人。
扯住她的发丝，我几乎贴上她的五官，笑得很柔：【我只想和你玩个游戏。】
【我手里有三张牌，之前打出的是第一张，为的就是向你宣示“我来了”。而剩下的，一张会比一张更重磅，这个游戏的最终目的是让你一无所有。】
【当然，我这人很民主。你有随时退出的权利，只要你愿意去警局自首你做过的一切。】
将手松开，她踉跄跌在椅子上。
但整理完头发后，她很快恢复镇定：【这是什么，恐吓的新手段？还让我去警局自首，可笑，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你还真是坏得理直气壮啊！】我并不意外，起身要走。
【那就提前祝你游戏快乐啦，江予涵。】
她突然拉住我，露出一个堪称恶毒的笑：
【你知道么？陈佳的死，最大的原因恰恰是你啊，舒怡。报警后，她突然多了一大笔钱，现在想来应该是你给的吧！她笑的那个样子，真刺眼，一个贫民窟的贱人有什么资格笑成那个样子？】
【什么阶层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从那天起，全校都在传她出去卖的谣言。她受不了就死了。这是她自己心里脆弱，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算跟我有关系，我逼死她，让她少受了世上多少折磨，反过来说，舒怡，你该谢谢我。你为了她，这么努力当了大记者，这全是我给你的动力啊……】
【好想法。】关上门前，我回头冲她笑笑，【真希望你到了那天时，也要谢谢我，不然，你可能永远都认不清，你是多么恶心丑陋的东西。】
车窗涌进的凉风灌进肺腑，冲散了我心田愤怒的火焰。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平静下来后，我取下风衣上的监听纽扣，将刚才的音频上传到云盘。
这是我给江予涵准备的第二份礼物。
说起来，真该感谢她始终如一的恶毒，让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当晚去了家酒吧，荧光灯下，有个衣着清凉的女人在台上跳舞，台下有几个小开，往上大把砸着钞票：
【脱！再脱一件！】
他们嘻嘻哈哈笑着，桌上摆着昂贵的酒，像是动物园围观一只猴子般评头论足：
【这娘们，之前直播平台的门面，平常清高地什么一样！几百万刷下去都换不来她一个笑，现在呢，几万块，该脱不还是得脱？】
半中间，我从卫生间见正吐胆汁的她，浑身酒气，应该是大哭过一场，面颊的粉斑斑驳驳。
她叫周琳，曾因一首翻唱火遍大江南北，可前段时间江予涵出事，却买了她的黑料来压自己的热搜。
就这样，直播公司和周琳解约。
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骂，还背负着巨额违约金，沦落到商演和去私密高端酒吧周转还债。
一朝天堂地狱，我对她过去的那些事不予置评。
但她却是最好的执刀者。
果然，当我表示想和她谈一谈江予涵的事情时，她露出一个血腥的笑，话语里都淬着毒：【好啊。】
江予涵在高中时就打过胎，出国后更是肆无忌惮，最高纪录同时周旋于七八个男人之间，有几个还被她搞得精神出了问题。
直播时更是暗示粉丝套卡刷礼物。
有位大粉债台高筑，走投无路时向她求救，她冷冷嘲讽：【我不喜欢没价值的人。】然后反手拉黑，致使该大粉绝望自裁。
她的污点很多，只是家里一直在身后帮她打点，给钱了事，加上做得小心，证据也不多，所以没冒出什么水花。
而现在，我把这些年收集的证据递给周琳。
她劈手夺过我的U盘，像捕食者看见猎物一样，眼里是狂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