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没有半点疏离。
就像他们从没有分开过一样。
姜十鸢面不改色的将他包扎好：“进入九死门是你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她在宫池铉对面坐下，清澈的眼睛似能洞穿人心。
宫池铉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没有了发挥的余地，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真的很难撒谎。
“自愿又如何，被迫又如何？”
不知怎么，他头脑发热，竟把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
说完他就后悔了，姐姐会不会生气？
他慌乱的看向姜十鸢，试图解释什么显得不那么僵硬：
“我，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在里面了，九死门不是什么好地方，姐姐还是不要跟我牵扯上的好......”
姜十鸢倒了一杯茶，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如果是你自愿进入的，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是被迫......”
宫池铉生出了几分期待：“如何？”
姜十鸢：“我会护你，助你脱离。”
没有华丽的辞藻，直白淡定的语气让人心头一震。
娇小的身躯内似乎蕴含着数不尽的能量。
宫池铉全身的细胞都因为这句话活跃到了顶峰，整个人都被一种极致的愉悦感包裹着。
“姐姐......”他尽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能吓到她。
姜十鸢的目光平和又包容，就是没有他所期待的别的东西。
宫池铉的心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脑子也清醒了些：
“其实在回到宫家之前，我就被九死门的门主收为了义子。
我不愿意杀人，义父就喂我吃毒药，折磨我。
宫家把我接走，算是让我喘了一口气，他们对我的欺辱不及九死门万一。
那段时间我很快乐，因为遇到了姐姐，姐姐还经常给我吃些奇奇怪怪的药丸，帮我调理身子。”
他的眼神真诚，毫不做伪。
姜十鸢：“后来呢？”
宫池铉的目光闪了闪，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后来我白天在宫家苟延残喘，晚上就被抓去特训。他们需要我在宫家，九死门像我这样的棋子到处都是，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姜十鸢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那个时候他经常满身是伤，她还以为是族中的弟子们动的手，那些人被她敲打了好几次。
“九死门门主收你，是因为你的体质吗？”
宫池铉的体质特殊，根骨绝佳，是天生的练武的好苗子。
宫池铉点点头：“姐姐真聪明，是，像我这样的孩子，有一百个，活到最后的只有我。”
轻描淡写的话让姜十鸢蹙起了眉头，这些见不得光的组织那些残忍的训练方法她也知道些，根本没把人当人。
其过程的痛苦艰险常人难以想象，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几岁？该是多么害怕。
看到姜十鸢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宫池铉咧着嘴笑着：“我现在可厉害了，他们都打不过我，我可以保护姐姐了。”
姜十鸢摸了摸他的头顶：“池铉真棒。”
宫池铉的眼中潜藏着深沉的濡慕跟依赖，眼前的女子是他黑暗中唯一的灯火。
那段绝望的日子全靠她支撑着自己度过。
姜十鸢没有询问宫池铉是谁要杀她，这种组织，不暴露主家信息是最基本的。
通过刚才的谈话，可以确定宫池铉是自由身，不存在被控制。
或许以前是，现在早就习惯了，他走到了一个人人畏惧的高度。
刚才帮他包扎的时候，也确定了他身体里除了刚沾染上不久的染城，没有别的毒素。
两人沉默了片刻，宫池铉突然问道：“姐姐不问我，是谁要杀你吗？”
姜十鸢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是谁。”
宫池铉毫不犹疑的说道：“是八皇子，我欠他一个情。”
姜十鸢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就这么直白的说了，这样真的好吗？
宫池铉看懂了她的意思，轻笑道：
“我跟八皇子是私事，我答应他做一件事，事情结束，我跟他再无瓜葛，九死门不会因此对我怎么样的，八皇子这个人，姐姐小心。”
八皇子萧沐川，在姜十鸢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这种时候想她死的人左不过京中的权贵，皇子。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温祈年跟萧允谦。
萧沐川这个人她也只见过一次，鲜少在人前露面，很是低调。
“我会小心，谢谢你池铉。”
宫池铉看姜十鸢还是一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突然升起一股郁气。
这么温柔的姐姐，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是了，她这么善良，肯定对谁都这样，他并不是例外。
眼底的戾气翻涌着，把姐姐在乎的人都杀了，那他就是唯一了！
姜十鸢低头思考着萧沐川的事情，没有发现宫池铉眼底的狠戾跟疯狂。
随后她温声说道：“以杀人为生，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杀戮太多，你会渐渐迷失自我，如果你愿意，我帮你脱离九死门。”
姜十鸢不行，无忧谷的谷主或许可以。
九死门的门主鹰震天还欠她一个情。
她的话瞬间抚平了宫池铉心底的躁动：“那之后呢？”
他没有怀疑姜十鸢的能力，姜十鸢从来不是说大话的人，他想知道，之后姐姐还会管他吗？
姜十鸢眼底的笑意带着包容：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自是会管你，之后你想浪迹江湖也好，想安稳度日也好，随你喜欢。
我想要你为自己活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后遇到自己中意的女子，便把她娶回家，姐姐养你可好。”
宫池铉的嘴唇颤了颤：“我中意谁，便可以把她娶回家吗？”
他的眼神灼热，带着具有强烈侵略性的占有欲。
姜十鸢的眼神清明，并不躲闪：“那也得你喜欢的女子愿意才行啊，只要她愿意，你们两情相悦，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宫池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姜十鸢什么都知道，她把自己龌龊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的她比宫玲儿美了不知道多少，洁白如玉的皮肤吹弹可破，美的让人心惊。
而她眼底的自己是多么丑陋狼狈，像一个小丑。
他的眼底再次浮现出戾气，把她占有，把她温和的笑容撕碎，把她按在身 下，看她哭求，该是多么美妙。
“姐姐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什么？”
他的声音徒然拔高，带着几分阴桀跟自得，原本想在姜十鸢面前继续装小 白 兔的，可她这幅淡然的模样，让他好想毁了。
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期待看到姜十鸢表情崩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