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鸢的面色不变:“不好的记忆,就不要去想了。”
宫池铉低低的笑了起来,从衣领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罐子,罐口的位置被 开了一个小孔,用红绳洞穿挂在他的脖子上。
罐子上的纹理有些眼熟。
“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记忆,我跟一群孩子被关在狗笼里互相厮杀,有人看我不愿意动,就想抢这个东西......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个人的头被我按在地上,使劲的往地上撞,他的脑袋瞬间就破开了一个洞!
我怕他还会起来抢我的东西,我一直撞啊撞,后来,后来我把他喉咙咬穿了,哈哈哈哈哈......
姐姐, 他到死都是瞪着眼睛的,其他人都被吓到了,有了第一个,第二个就顺手了,我.......”
姜十鸢一把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背:
“都过去了,池铉没有依靠任何人,成为了最强的存在,现在已经厉害到能够保护姐姐了。”
宫池铉翻涌的戾气突然平静了下来,那颗冰冷的心像是被阳光包裹着。
他为什么会那么拼命?
是为了保护姐姐啊!
不愿意让任何人触碰姐姐的东西。
他的身体僵硬着,像极了发泄不满的孩子,找到了依靠。
姜十鸢把他放开,眼中没有嫌弃,只有数不尽的心疼和坦然:
“宫家二房那几个孩子欺负你,你从来不还手,后来第一次还手是因为他们在虐待你喂的一只野狗。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去帮你。”
宫池铉似懂非懂:“如果我没有还手呢?”
姜十鸢浅笑着:“那我定然不会出手,顶多跟二房的人提一句别太过分。”
她像是没看到宫池铉变得苍白的脸,继续说道:
“没有谁能帮谁一辈子,你自己都不愿意活,别人再怎么帮都是没用的。
你珍视的东西给了你反抗的勇气,带你走出困境的还是你自己。
池铉,姐姐很高兴,你有自己珍视的东西,这样的你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察觉到了,宫池铉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在那种地方,能爬到第一杀手的位置,所经历的过程绝对是非人的,有些癫狂偏执也正常。
宫池铉的眼眶唰的就红了,他的气息不稳,神色变换着,眼底似酝酿了骇人的风暴。
姜十鸢不躲也不闪。
宫池铉没在她眼里看到厌恶和害怕,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连呼吸都急促了。
半晌过后,他哑着嗓子说道:“姐姐有珍视的人吗?”
姜十鸢温和的点头:“有啊,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爱人。”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捅进了宫池铉的心脏,反复搅动着。
宫池铉咬牙:“你的爱人是谁?”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门外偷听的温祈年的呼吸岔了。
宫池铉阴冷的目光看向门外,带着恐怖的杀意。
姜十鸢的神色温和平静:
“你见过的,他叫温祈年,昨晚跟你交手的那个人,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不出意外的话, 我会嫁给他为妻,那他就是你姐夫了!
或许在很久以后,我还会有个宝宝,你就当舅舅了。”
门外的温祈年的嘴角上扬,心底翻涌的醋意瞬间消散,对小舅子稍微容忍一下,也不是不行。
宫池铉的表情瞬间崩裂:“姐夫?舅舅?”
怒火跟戾气变成了错愕,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两个陌生的词汇跟他沾在一起,全身像是有蚂蚁在爬,让他不知所措。
他甚至在脑中幻想着以后,会有个讨嫌的小孩子,挂在他身上......
越想越不对劲。
俊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姜十鸢哈哈大笑起来:“让孩子跟着舅舅学武功好不好?池铉那么厉害,一定会是个好老师的。”
宫池铉看着她的笑意,神色变得柔和了下去。
就让她一直这样笑着,似乎也不错。
毁了她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姐姐了吧!
那点执念被某种柔 软的情绪击溃,如果这是她想要的,那便这样吧!
就让他把那点龌龊的心思永远藏起来。
他会一直守护她,还有......她的孩子。
这么想着,心中一下就释怀了。
姐姐那么聪明,肯定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没有说破。
他这种阴暗处的老鼠,也值得被人关心吗?
到底舍不得毁掉支撑到走了那么多年的温暖:“好,我教他武功。”
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特别是姐姐跟别人的孩子。
罢了,看在姐姐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忍。
姜十鸢见他平和下来,开始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
宫池铉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安安静静的听着。
“我从五岁起就跟着我师傅灵素道长在无忧谷学习医术。
七岁那年,宫家家主上无忧谷求医,他的女儿宫玲儿先天体弱,带着胎毒出生,已经到了极限,后来没救过来。
宫家的家主夫人爱女,宫家主又疼妻,见我跟宫玲儿体型相当,便求师傅,让我在宫家当三年女儿,当时宫夫人顶多只有三年好活了。
师傅欠宫家一个人情,为其弟子,定要为师傅分忧,宫家主给我做了张人 皮 面 具,于是我在半年后成了宫玲儿。”
宫玲儿大她两岁,可身子弱,身量看上去与她并无太大区别。
那半年时间,宫家主命人教她宫玲儿的生活习惯,言行举止,以宫玲儿在无忧谷治病为由,拖了半年。
半年不见,有些许差别也是正常。
后来宫家上下对她极度宠爱,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治好了宫夫人,三年之约便谁也没再提起。
她一直都觉得宫夫人是知道她不是宫玲儿的。
有哪个母亲会错认自己的女儿呢?
宫夫人给她的东西,从来不是宫玲儿喜欢的。
她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疼到了骨子里。
那几年她到处跑,云州, 无忧谷, 宫家......所幸祖父母开明,并不拘着她。
她在宫家住上半年,就以要回无忧谷养身体为借口离开。
一直持续了六年。
回京都后,她便再也没回去住过,只跟宫夫人说,随着师傅出海了。
宫家知道她行踪的只有家主,宫池铉肯定找不到她。
算算时间,她们差不多两年没见了。
姜十鸢的坦诚让宫池铉有种自己人的心安,心中那点芥蒂瞬间消散一空。
宫池铉后知后觉的想起:“如果我没记错,安平县主今年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