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姜十鸢震惊的看向那不太明显的小腹，沉默着。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着，堵的难受。
就在这时，去找药的下人敲了敲门：“县主，王妃剩下的药都不见了，奴婢找到些没来得及处理的药渣。”
姜十鸢沉声道：“拿过来。”
下人捧着装着药渣的盘子走了进来，姜十鸢上前查探了一番，心再次沉了下去，果然不是意外。
这些药渣，全是活血大寒的东西，别说怀着身孕的人，就是正常人吃了都会出事。
她把手指捏的咔咔作响，这件事跟黄太医肯定脱不开干系。
看这些药的剂量，下药的人根本没打算掩饰，再联想到黄太医的态度......
不好，他根本没想活。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样，青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额间全是细密的汗珠：“主子，黄太医死了。”
姜十鸢闭上了眼睛，果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萧旭言道：
“王妃的死不是意外，王爷若想为王妃报仇，便振作起来，找出幕后凶手。王妃在世的时候最是在意王爷的身体，经常找我询问调理身体的方法，她定然不想看到王爷为她伤心难过的模样。”
萧旭言听着姜十鸢的话，心脏像针扎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
他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泪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落，脑中全是薛洛珠含羞带怯的笑脸。
自此世上再无满眼是他的人。
姜十鸢不忍的转过头：“治疗王爷的主药已经找到，此事过后，我定让王爷恢复到与常人无异，还请王爷保重身子。”
说完，她又交代下人：“好生照顾王爷。”
“是。”
出了萧旭言的院子，姜十鸢对青竹说道：“让大红带两个人过来帮忙操办后事 ，再派人盯着萧允谦。”
“是。”
黄扬是撞墙自尽的，没有留下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明面上的线索就这样中断了。
黄扬的爹黄新鸣暗害温祈年，按照规矩，黄扬是没资格再当太医的。
皇帝的两个儿子都在安平县，怎么会派这么个东西过来。
现在不能出去，只能传信给温祈年去查了。
总觉得这些事情只是个开始。
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布置了下去。
姜十鸢配置了去瘟解毒的汤药，熬煮好了挨家挨户的分发。
这副药就算不能完全解毒，也不会让病情更严重，没染上的还能预防。
明日观察观察效果再做调整。
有症状的全部送到了城西的隔离所。
城中不缺粮食，百姓们听说姜十鸢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积极的配合着。
她又在县主府外搭建了帐篷，帮人诊治。
除了染上毒症的人，患有其他病症的人也需要治疗。
姜十鸢一直忙到深夜。
连续赶路，几天没睡好觉，今天又忙了一天， 起身的时候眼前发黑，险些摔倒。
还好青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姜十鸢站稳身子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带我去看看黄扬的尸体。”
黄扬的尸体暂时放到了府衙的停尸房。
停尸房外面挂着的白色灯笼摇曳着，黑色的‘奠’字久经风雨，已经变得模糊，寒风吹过，树枝的唰唰声更衬的此处荒凉。
青竹提着灯笼小心的在前面带路。
停尸房的破木门一推就开，迎面而来的是尸体的腐臭味。
不对劲。
最近死的人都火化了。
停尸房只放了黄扬一具尸体，死了没多久，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腐臭味？
她们带着面罩，依旧抵挡不了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
姜十鸢拉住了青竹：“你就在外面等我。”
黄扬的情况不对劲。
她的身体特殊，一般的秽物毒气是不惧的。
青竹明白姜十鸢的意思，把灯笼递给姜十鸢退到了一边。
姜十鸢在附近找了根竹棍，这才走了进去。
尸体被放到了正中间的板床上，白布盖着，透过昏暗的灯光，隐隐能看到尸体下方溢出许多黄褐色的液体。
姜十鸢举着灯笼靠近，用手上的竹棍挑开白布。
只见黄扬的尸体已经腐烂到看不出原本的容貌，只能凭借衣服骨相辨认，确实是黄扬无疑。
尸体的腐烂不是正常的腐烂，像是被什么有剧毒的东西腐蚀过，血肉在慢慢融化，刺鼻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旁边还有几只吃了腐肉死掉的老鼠，身体也开始腐烂。
姜十鸢蹙着眉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上前检查黄扬的口腔，在齿缝之间发现一点没有被腐蚀掉的草屑。
血滴子！
姜十鸢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寒意从脚底板蔓延至整个身体。
这种毒草生长在极阴之地，周围必定常年都有腐肉尸体堆积，瘴气环绕，她也只在古籍上见过。
别说直接服用，这种东西，活的生物触碰到的瞬间就会化成血水，所以被取名为血滴子。
血滴子的毒性不具备传播性，但是配合血滴子周边常年被腐肉滋养的土地，加上别的药材，就能配置出一种名叫染城的上古奇毒。
这种毒具备很强的传播性，沾染上的人只能看着自己慢慢腐烂，变成行尸走肉，无意识的攻击身边的人，传播病毒，然后死去。
染城的载体就是尸体。
黄扬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
仅凭散发出的气味，就能让人中毒。
搬运他尸体的人，包括她跟青竹，已经中招了。
这种毒药之所以叫染城，是因为一人能毁一城。
就在这时。
百里砚尘找了过来。
“鸢儿，事情有眉目了。”
姜十鸢从停尸房走了出来，在百里砚尘进到这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沾染到毒气了。
现在矫情也没用，别人解不了染城的毒，不代表她解不了。
姜十鸢：“师姐发现了什么？”
百里砚尘：“我在城中几口主要的水井壁的夹缝里，发现了一些腐烂的肉块，我用银针试过，有毒，那几口井我已经让人封了。”
姜十鸢心里已经有了普。
那些东西只是黄扬的试验品，他早就不想活了，把自己弄成大毒瘤，准备拉着安平县所有百姓去死。
“青竹，去找些硝石，再用雄黄跟糯米熬一大缸水过来。”
青竹听姜十鸢的语气不对劲，知道事情不好，没有耽搁赶紧去准备。
姜十鸢看向百里砚尘：“师姐，我要离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