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
来人竟是被封为敏阳王的三皇子萧允谦。
姜十鸢事先就收到了萧允谦在安平县的消息，所以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萧允谦没有在毒症爆发的第一时间逃出去，一直待在安平，这倒是让姜十鸢高看了他一眼。
除了他，这安平县可还住着一位王爷，或许正因为如此，安平县的物资支援才没有断过。
让众人得以支撑那么久。
现在听到他主动要求试药，姜十鸢想了想道：“敏阳王身子矜贵，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臣女担当不起。”
萧允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怎么那么啰嗦，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期间出了什么事情，本王恕你无罪。”
姜十鸢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此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王爷可有眉目？”
她在试探。
萧允谦出现在安平县，本身就不合理。
原本想安排好一切再去见见他，没想到他自己坐不住送上门来了。
萧允谦目光闪了闪，随后扯出一个邪肆的笑容：
“本王一来这里就病倒了，然后就封城了，哪会有什么眉目，这不正等着县主来救命吗？”
姜十鸢嘴角的笑意加深：“既是如此，王爷便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臣女自然会去请您。”
她疏离客套的说着。
萧允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冷笑：“那本王便等着。”
随后甩袖离去。
“恭送王爷。”
姜十鸢浅浅的行了个礼，看着萧允谦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萧允谦肯定知道些什么，安平县百姓的毒症跟他有关系吗？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她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姜十鸢收回了思绪：“师兄，调查毒症源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若是以师姐的能力跟手段都查不出来，别人更不可能。
百里砚尘：“好。”
姜十鸢看向芙蕖：“芙蕖去召集没有生病的妇人、青壮年来帮忙，一天十两纹银。”
熬药，分发药物，对街道消毒，制作除秽的药包，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是。”
姜十鸢继续道：“剩下的人就听从青竹的调配。大红，去帮我准备煅石膏，滑石，麝香，白芷，绿豆......”
“所有人，开始行动。”
“是。”
众人都动了起来，姜十鸢趁着准备的功夫，往隔壁走去。
根据得到的消息，住在隔壁的恒阳王一直闭门不出，没有动静。
恒阳王身子弱，要是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且恒阳王生在皇家，绝不可能像表面那么无害，说不定会有线索。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过去看一看。
两座宅院相邻的墙上开了个小门，直接从小门过去就行。
说是住在隔壁，但两座宅院面积都不小，走过去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
主院里只有零星几个下人，放眼望去，满目白纱。
姜十鸢的心里‘咯噔’一声，她抓住一个下人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下人惊了一瞬，在看清是姜十鸢以后，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妃，王妃在昨日去了......”
姜十鸢脸上的血色尽褪，脑中浮现出那张带着怯意的脸。
薛洛珠的身体康健，怎么会？
姜十鸢的心沉入了谷底：“王妃是怎么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下人想了想道：
“王妃从半个月前就感染了风寒，她怕传染给王爷，便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出来。
黄太医来看过，开了几幅药，王妃吃了一直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
城门被封了，找不到更好的大夫。
从四天前开始，王妃开始腹泻呕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昨日清晨，就，就......”
姜十鸢的身子僵在原地：“王爷如何？”
下人将头埋在了胸口，颤抖着：“王爷从昨日开始就不吃不喝，抱着王妃在房内一直没有出来......”
姜十鸢气的心脏紧缩：“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去县主府禀报？”
下人带着哭腔：“奴婢去了，县主府的人说，说县主不在，说不归他们管。”
姜十鸢顿感眼前一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扶冬跟着她去了京都，听雨跟剪秋忙着外面的事情，县主府没个管事的人。
剩下那些都是扫撒做杂事的普通下人，遇到事情能推就推。
说不定还会故意刁难。
那个纯粹温柔，满眼都是自己的夫君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薛洛珠身体康健，跟萧旭言两个足不出户，就算不小心被感染，也不至于走的那么快，才半个月。
按照她调查的看，从发病到死亡，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中间还有黄太医来看过。
等等，黄太医。
姜十鸢的手紧了紧：“把王妃喝的药拿来我看看。”
“是。”
下人赶紧去找药。
姜十鸢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房门外说道：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王爷保重身子。”
房内依旧没有动静。
姜十鸢蹙着眉头，怕萧旭言出什么意外，往后退了一步，身体运劲踹开了房门。
昏暗的房间内洒进亮光，浓郁的药味充斥在房内，夹杂着死气，压抑，令人窒息。
萧旭言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名女子，双眼空洞没有焦距，俊瘦的脸上憔悴又沧桑。
姜十鸢走到床前，沉声道：“王爷，让王妃安心去吧！”
萧旭言像是刚刚听见姜十鸢的声音，他僵硬的转过头，缓了半晌，泪珠从煞白的脸上滑落，他颤声道：
“救救珠儿，县主，我求求你，救救珠儿......”
破碎的声音沙哑，带着抹不去的哀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撑着床沿的手臂失力，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姜十鸢赶紧把人扶住，此情此景，让她也红了眼睛：“王妃......”
她哽咽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薛洛珠自嫁给萧旭言以后，便不离不弃，两人情深她一个外人都能感受到。
再多安慰的话都太苍白无力。
连她都难以接受，何况萧旭言。
若是她能再快一点回来......
萧旭言的嘴唇轻颤着看着姜十鸢 ，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珠儿已有四个月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