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鸢的眉头紧锁,更加确定了有人在背后做推手。
她当机立断吩咐道:“你们去盯着,哪几个人在故意煽动 情绪,查查他们的来历。我带着清词姐姐去救人。
你们盯着就可以,不用出手。”
汪策同此人不简单,能在府衙苟这么久,自有他的手段。
“是。”芙蕖碧水应下,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姜十鸢背着医药箱子,带着岳清词去了江泽住的地方。
医药箱是她放在鉴察院的,被芙蕖带了出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江泽住在城北的一座破旧的小院子里。
院门大开着, 两名青年颓丧的坐在门槛上。
姜十鸢询问:“请问这里是江泽的住处吗?”
两人抬头,眼神呆滞又茫然。
姜十鸢平静的说道:“在下乃无忧谷神医亲传弟子袁世,听闻江先生高才,不忍他英年早逝,特来搭救。”
她压低了声音,神色坦然,磊落,带着寻常人少有的洒脱。
身上那股自信心,一看就不是凡人。
其中一名青年反应了过来,急急起身:“江泽在里面,跟我来。”
姜十鸢点头。
屋内的江泽左胸中剑,被简单的包扎了下,胸前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湿。
整个人呈昏迷状态, 出气多进气少,看样子已经快不行了。
姜十鸢利落的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颗丹药塞在江泽的口中。
随后命令道:“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青年下意识的听令,等回过神的时候,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罢了,江泽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再差了,死马当活马医,听天由命吧!
他这么想着,又坐回了门边。
岳清词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姜十鸢把江泽身上的纱布拆开,检查,止血,缝合伤口,一气呵成。
所幸刀锋没有伤及内脏,只能说江泽这小子命不该绝。
等处理完伤口,重新帮他包扎好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姜十鸢擦着手,精神有些吃不消。
岳清词自始至终都乖巧的陪着她,让她心都化了。
房门打开。
两个青年听到动静,踉跄着围了上来。
对上他们焦急的眼神,姜十鸢说道:
“只要熬过明天,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伤口太深,接下来他会出现高热的症状,这些都是正常反应,你们可以用烈酒帮他擦拭四肢。”
两人对视一眼,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们都是江泽的好友,城里的大夫都说没救了,连他们自己都放弃了。
眼前的少年郎却说,只要熬过明天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两人错愕的冲进房里,看到床上的江泽明显呼吸平稳了,多了几分生气。
两个大男人当场落泪。
活了,他活了!
“耿学亮,丁茗多谢小神医施以援手,大恩大德,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两人出来对着姜十鸢行了个大礼:“江泽是家中独子,神医这是救了他家一家子的命。”
姜十鸢平静的受了他们的礼,面上没有多少波澜:
“为何所有人一口咬定是汪策同派人刺杀江泽?”
耿学亮跟丁茗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耿学亮当即回道:“是江泽昏迷前自己说的,天刚擦黑的时候,江泽在房中读书,然后我们就听到他的呼叫。
我们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衣人从窗户逃了出去,江泽倒在血泊里,他在昏迷前说是汪策同害他。”
姜十鸢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喜怒。
丁茗斟酌着问道:“神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姜十鸢淡淡的说道:“从江泽身上的刀口判断,来人功夫不差。江泽的伤致命,但不会立马致死,倒像是凶手故意留他一口气传递信息。”
耿学亮跟丁茗也不是傻子,一点就通。
哪有那么多巧合?
姜十鸢没再多说什么,留下一句:“有事去迎客楼找我。”
就带着岳清词离开了。
回住处洗漱了一番,身上沾染的血腥味让她很难受。
天微微亮的时候,芙蕖跟碧水才回来。
芙蕖禀报道:“主子,叫的最厉害的学子有八个,其中五个很可疑,家境不算好,花钱却突然大手大脚起来。他们对外说是运气好赌了几把。”
姜十鸢听完,心中有了主意。
吩咐道:“你找两个人......”
芙蕖点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姜十鸢不急不缓的吃着东西,对岳清词说道:
“清词姐姐,我等会还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在这里睡一觉,等我们回来?”
岳清词打了个哈欠,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要跟阿鸢在一起。”
姜十鸢也没有勉强她留下,岳清词的心思单纯,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自己也不放心。
吃完后,姜十鸢又让迎客楼的人单独打包了一份新的,等会给芙蕖。
三人径直去了知州府衙。
府衙外面已经站满了学子,还有不少围观百姓远远的看着。
碧水低声解释:“主子,领头的那人就是季今安,落后他半步,一袭青衫的人是周知节。”
只见季今安满脸怒容的站在人群最前方,高声喊着:
“汪策同,你这个狗官,为何不敢出来与我们对峙?你枉为父母官......”
其他学子引经据典的叫骂着,听的姜十鸢牙疼。
这实在是没多少攻击力啊!跟挠痒痒似的,这些人读书读傻了吗?连骂人都不会!
奈何府衙的大门紧闭着,任凭他们如何叫嚣,里面的人都不理。
姜十鸢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有五个人站在人群中的不同位置,他们高喊着:
“打倒汪策同,为平民学子讨个公道!”
“跟他们废什么话!不闹大点,朝廷的人不会来管,杀了汪策同!替江泽报仇!把门撞开!”
“为了万千平民学子的权益,我辈义不容辞,出了什么事情,由我一人承担!我就不信这狗官能把我们都杀了!”
“江泽死了,下一个就到我们了!平民学子的人命如草芥,我不服!”
“让我们用生命跟鲜血,为其他人铺设一条康庄大道!撞门!”
在他们的煽动,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这里约莫聚集了三百多名学子 ,脸上都带着悲壮跟愤怒。
人群后方,十多个人扛着一根削尖了的粗木桩穿过了人群。
姜十鸢咂舌,嚯,撞门的利器都准备好了。
碧水轻声询问:“主子,要制止吗?”
姜十鸢摇头:“再看看。”
她想看看汪策同会如何应对。
当学子们抱着木桩准备撞门的时候,府门突然打开了。
场面安静了下来。
这门都关了十多天了,怎么突然自己开了?
在众人愣神的时候,府衙内涌出一众衙役,他们的口鼻都被巾帕子捂的严严实实。
他们的手里抬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大桶。
桶里散发剧烈的恶臭。
汪策同的身影出现府衙门头上方,他脸上带着讥讽之色:
“本官没有让人杀江泽,尔等一而再再而三聚众闹事,真当本官好欺负!
看到那些桶了吗?里面装了陈年的大粪,本官特意为你们挑选的!里面还有肥美的活物,跟你们甚是般配。
尔等再敢前进一步,本官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人间至味!”
最前面抬着木桩的人吓的连连后退。
有人手上没抱好,力量失了平衡,木桩掉在地上,好几个被砸到脚,哀嚎声响彻云霄。
摔倒的,惨叫的,手忙脚乱的扶木桩的,还有急速后退,撞到人的,乱成了一团。
季今安气的浑身发抖:“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姜十鸢险些笑出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对付这些酸书生,最无赖无耻的办法, 就是最有用的办法。
这个汪策同有点东西。
其中一个人群中叫嚣的厉害的鼓起勇气上前:“不要怕!咱们人多......”
话音未落,粪水兜头而下,混杂的异物中还有不明物体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