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已经记不得孟泽深是什么时候牵上她的手的,电影在后半夜才结束,梁浅已经闭着眼睛悬空转头,迷迷糊糊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孟泽深喝了一大瓶水压下酒气,冷风让他完全清醒了,略带留念地松开了她的手。
“我送你。”
他今晚的话很少,梁浅困得不行,含糊地点了点头。
孟泽深送她回家好像都是一种常态了,到家时,梁浅甚至直接将包甩给他,让他找钥匙。
她酒力一向不行,哪怕喝一罐啤酒都能口出狂言。
孟泽深将她手中的包接过后,她眼神一凛,直接一拳砸在他手臂上。
“你拿我的包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找钥匙?”
“我……说过吗?”
梁浅脚下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地靠在一边的墙上装死去了。
“你别推我啊。”
“……”
她的包里简直是一团乱麻,孟泽深居然还发现了一把豌豆,还有一把榔头,甚至还有半包杯被揉得不堪入目的纸团。
她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终于开了门,梁浅一路摸索着进去,甚至不忘待客之道。
“你随便坐吧,走的时候记得门口的垃圾带下去扔了。”
孟泽深跟着她进屋,梁浅“吨吨吨”地喝了一瓶不知放了多久的水,去厕所卸妆了。
他打算等她睡了再走。
梁浅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他正站在书架前,好奇地翻看着上面的书。
夜黑风高,绝世美男,看她写的书?!
他这双眼睛应该看的是世界名著和金融报表,而不是来经受她的荼毒。
梁浅临危不乱,淡定地说:“你也喜欢少女言情?”
“没看过。”他如是说,“你怎么有这么多?”
整整一个书架全是,关键是,还是一模一样的。
她能说这是编辑寄给她作纪念的吗?
“因为我是这个作者的死忠粉。”
“什么是死忠粉?”
“就是死了都要爱。”
“噢。”孟泽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些是什么?”
他看向了桌上的手稿。
啊……大意了啊!
“这是我抄的。”
“为什么要抄?”
啊啊啊……他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吗?!
“因为,因为我喜欢这个作者啊。”梁浅生硬地解释,“嗯,就是那样,你懂的。”
他又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这个书,你借一本给我?”
“……你喜欢就拿去吧。”
孟泽深是喝醉了吗?
夜晚总是会酝酿出一个惊天大瓜,孟泽深刚走不久,网上就有人爆出恒瑞集团内部斗争激烈,孟泽深逼走父亲得以上位。
这件事一出,恒瑞集团的公关部连夜炸锅,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都没拿出对策。
会议室内,气氛很是严重。
“好端端的怎么会曝出这种事情,简直是无中生有。”
温慧丽直接震怒,把公关部的人吓得不敢吱声。
“孟总,这件事一定是误会,我们尽快召开记者发布会澄清为好。”
她的女儿可是要嫁入孟家的,要是孟泽深因为这些舆论丢了职位,那可不得了。
孟总默不作声,似乎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林慕斗胆凑过去瞄了一眼。
好家伙,一张白纸上写满了梁助理的名字。
这真是比午夜凶铃还可怕的场景。
他立刻吓得将脖子缩回去了。
这合理吗?这很合理。
“梁助理。”
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孟总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孟总,依我看……”
温慧丽话音未落,看见林慕在孟泽深身旁耳语了几句,之后他说了句“散会”,人就出去了。
“温经理。”何副总表情严肃,“依我看,孟总就是被梁浅给迷惑了,您才识过人,现在事态紧急,希望您能全权负责此事。”
周云立刻听出了不对劲,委婉地开口:“何副总,这件事毕竟是重大突发事件,具体事项恐怕还需董事会商议后再作定夺吧?”
“周主任,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明白吗?”何副总反驳道,“孟总显然是不想管这件事,等董事会商议完毕,黄花菜都凉了。不是我说,你对梁浅也太偏袒了吧,她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何副总,我也是为了公司考虑。”
“周主任,你的思想觉悟显然还不够啊。”何副总阴沉地冷笑一下,“噢,我明白了。仗着她是从你们行政办出来的,眼下又攀了高枝了,更是官官相护,黑幕多了去了。”
“你……”
“好了。”温慧丽适时出言制止,“既然孟总没让我负责,那我就相信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会尽力帮助他的,至于其他的事,就不要提了。”
“温经理果然是大局为重,我们会全力配合您的。”
何副总话音刚落,霎时间,所有人都应和一番,周云气得红了眼眶,却不能辩驳什么。
梁浅正在紧张地撰写公告当中,孟泽深一进来,立刻将她拉走了。
“别写了,跟我来。”
“去哪?”
从车速就能看出来他今天心情如何,梁浅将安全带攥紧了,生怕被他甩出去。
出了主城,驶入城郊,梁浅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个墓园。
果然是那里。
她立刻猜到他要去看谁。
下车后,孟泽深带着她进去。
梁浅却说:“等一下。”
转身,她已经在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
孟泽深的母亲已经故去十年了,砖石经历几番风雨,墓草青青。
碑前还有一束鲜花,没有完全枯萎,应该是放上去没多久的。
梁浅将手中的花放到碑前,伸手掸了掸背上的灰尘。
“擅自带你来这里,抱歉。”
“你不用道歉。”梁浅眼中全是对故人的追思,“我也该来看看明阿姨的。”
背后响起一声脆响,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烟味。
梁浅回头看他,发现孟泽深指间夹着一根烟,漫无目的地看向了别处。
她很少见他有这副悲伤的神色,以前听唐女士说过,明阿姨下葬那天他都没有哭。
“我妈很爱他。”孟泽深缓缓道,“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他们喝醉之后才有了我,如果不是个男孩,早就被掐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