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之后，男友半夜摔门而去，我追他的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不醒。
ICU病房，他追悔莫及。
“只要你能够醒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静静地听着，不想醒过来看他这副恶心的嘴脸。
想起他为了天天对他嘘寒问暖的女同事跟我吵架。
想起结婚七年，他看我越来越冷淡厌恶的眼神。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1
我浑身都不能动，脑袋昏昏沉沉，只有耳边听得见仪器的哔哔声。
还有似乎是向柯的声音：
“医生，周宁宁情况怎么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一样，我听不出来他在悲伤或者担心。
也是，毕竟他半夜吵架的时候才给我说：
见到你就烦。
跟他吵架是因为我又看见了那个女同事给他发的微信，其实内容很平常，就是聊几句工作，然后互相夸夸表示友好。
但是我的怒火就一下子被点燃了。
平时我在微信上找向柯，他可以整天都不回，但是女同事一找他，他如果不是秒回，也是十分钟之内。
周末我让他陪我出去逛街，他说很忙很累百般借口，但是女同事有什么事情找他，可以立刻跑回公司。
他不记得我的生日，我要提醒他，才能得到一句生日快乐。而那位女同事过生，我亲眼看见他买的小熊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
我让向柯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却最终变成了一场争吵。
在他说觉得我很烦之后，我们都沉默了，他没再说什么，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看见他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现在是半夜两点，我很担心，就拿了衣服出去找他。
我问了门口值班的保安，按照他指给我的方向找过去。
路上我看不到一个人，他的电话也关了机，我翻开通讯录找他朋友的电话。
忽然我感受到一道强光，随即是一声尖锐的刺耳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机动车道这么宽，人行道这么长，偏偏这辆不长眼的车就撞到了我身上。
当时我就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我想，完了，狗男女要如愿了。
真不甘心。
“这么着急吗？那你过来吧。C住院楼，1109病房。”
我听见向柯在打电话。
谁要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高跟鞋踏在瓷砖地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我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
“向哥——”
是徐嘉佳。
她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一个魔咒，每次听到我就会怒火中烧，导致我跟向柯吵架。
我和向柯下班吃饭我听见过她打电话过来。
我和向柯到我朋友家聚会我能听见她打电话过来。
甚至晚上我跟向柯躺在床上的时候也……
现在她来干什么？
看我死没死吗？！
难道他们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2
徐嘉佳大概是拿着文件，纸张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
“向哥，这块儿是你负责的，你看一下这个数据……”
“向哥，新项目的计划书我有一个问题……”
向柯给她一一解答，似乎徐嘉佳闹了什么笑话，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总是留给徐嘉佳的，而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有这样融洽的对话了。
无关徐嘉佳，我跟向柯，似乎一开始就是经常吵架的。
第一次相遇就闹得很不愉快。
大二的时候，我跟宣传部的同学一起去画展板。
我站在凳子上，手里红橙黄绿的，拿了好几个刷子。
换手的时候，不小心就掉下来一只。
“哎呀。”
我连忙低下头一看。
一个清秀的眼镜帅哥盯着我，他刚才蹲在旁边摆弄着一些装饰道具。
那道红色的痕迹，从他的眼镜一路划到白衬衫上。
“啊，对不……”
我道歉的话都还没说完，他把刷子捡起来往我这里一扔。
如果他扔中了我，这件事我会就这么算了。
偏偏就擦过我的胳膊，落到了我背后的展板上，那是一块刚刚画好的图案。
“啊这，没扔准，抱歉。”
“道个歉就完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重新补一下不就完了，算咱俩扯平。”
“扯平？你知不知道这块图案我画了多久？”
我俩谁也不让谁，吵到最后不欢而散。
然后我就认识他了，这个蛮不讲理性格恶劣的男生是我们系的学长。
学业拔尖，体育全能，老师手里的明珠，同学们眼中的偶像。
从那以后，这个偶像就跟我结下了梁子。
凭着他在学校里的声望人脉，没少给我使坏。
当然，我也没少给他苦头吃。
我跟向柯日益针锋相对，身边的朋友反而开始瞎起哄，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频频给我俩牵线搭桥。
我俩都对这种拉郎配的行为嗤之以鼻。
没过多久。
真香。
那时候的吵吵闹闹，单纯而美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味了呢？
3
我等着他俩给我现场直播。
工作聊完了，话题能找的也都找完了，徐嘉佳还不走。
“你又守了小宁一夜没睡吧，看看，黑眼圈都重了。”
“要多休息，自己先累垮了怎么办？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担心，我会尽量帮你的。”
她是不是又在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男朋友？
又把手搭在我男朋友的肩上，笑容灿烂，一点点往他身上靠？
就像我上次去他公司见到的那样。
我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
眼睛都睁不开。
就算他俩待会儿抱在一起，凑到对方的嘴唇上，我也毫无办法。
徐嘉佳跟向柯一直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同一个专业，同样的兴趣爱好，同一个办公室，我可以找出他俩之间足够的共同点，甚至我自己都觉得他们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
除了相爱的回忆，和七年的陪伴，我跟向柯之间，似乎已经一无所有。
向柯，你在等我跟你说分手吗？
为了不落个出轨负心的名声，所以想让我主动放手吗？
如果你真的如此残忍……
“谢谢。”
向柯的声音带了一些沙哑和疲惫。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他这是在做什么？给徐嘉佳下逐客令？
“呃，好。”徐嘉佳听起来有些意外，她又道：“对不起……”
“这次都是因为我，所以小宁才跟你吵架，还出了这样的意外。”
“要是她有什么事的话，那我——”
我都要听吐了啊，大姐！
“等小宁醒了，我就过来跟她道歉，以后我会注意，尽量不要惹她生气的。”
尽量能把我气死是吧？
向柯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
“我跟她本来就经常吵架，跟你没有关系。”
“不过，她确实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为了向柯这句话，我跟他吵了几乎半年。
现在我意外车祸，躺在ICU，生死未卜，他终于舍得对徐嘉佳说这句话。
4
向先生，现在你女朋友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恶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说的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病房里安静地可怕，陷入一种长久的沉默。
我以为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
直到我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周宁宁，你不要吓我……”
他喊我的时候，声音轻柔地像在哄一个熟睡的小孩。
我不确定是不是带有一点哽咽。
但非常明显，他很害怕我会就此离他而去。
他开始喋喋不休。
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比以前三个月加起来都多。
“宁宁，医生说你撞到头了，但不是很严重，你现在头还痛不痛？”
“我给你买了草莓蛋糕，要起来吃一点吗？”
“你种的蔷薇花我不会照顾，怎么办？你跟我回家看看它好不好？”
“宁宁，你不是说，要跟我吵吵闹闹过一辈子吗？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心里现在很难过。
每次跟向柯吵完架之后，我们都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冷战。
至于冷战什么时候停，要看我什么时候找到借口跟他说话。
前两天你不是胃痛吗，有没有好一些？
我从超市回来，买了车厘子，要吃一些吗？
这个扫地机器人怎么不动了，你来看一看好吗？
我懂了，他在用我求和的方式跟我求和。
破天荒头一回。
护士推着车过来给我加液体。
“有你一直陪她说话，她肯定会快点醒过来的。”
“你女朋友跟你在一起真幸福。”
向柯小声回道：“是的吧……”
幸福吗？
车祸换的。
在他嘴里，我现在是挺幸福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追着他的步伐走。
毕业的时候，向柯已经在A市工作了一年，我想去F市的，那里有一个很适合我的项目。
“可是异地的话，我们要多久才能见一次面呢？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的。”
“A市是省会，工作机会也更多不是吗？”
我们已经说好了，一起打拼，创造一个理想的未来生活，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所以我放弃了向往过的地方，留在这座繁华的大城市。
诚如他所言，工作是很多的，但是对的人一辈子真的很难遇到。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做了一个极大的退让，并且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再一步步退让。
5
为什么我会跟他吵架？而且吵得越来越厉害？
跟现在比起来，大学时期那些吵架只能算是打情骂俏。
我会在他做任何决定的时候支持他。
我会在他忙得不行的时候，代替他回家看父母。
我会帮他打理好生活中的一切，没有我的时候，他连自己的胃药都找不到。
向柯接过我递过来的药，笑着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一句话，一个笑容，把我哄得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而我要求的不多。
我想让他时常给我送一束花，尤其是在节日的时候。
我想让他能够经常跟我一起吃饭，无论是去餐厅还是在家。
我想让他陪我去旅行，就在长假的时候，去我想去的地方。
可笑吗？
无论大要求、小要求，只要是关于我的事，他都会一次次失约，一次次推迟。
一开始，他还是会笑着哄我：
太忙了、要打拼、要和别人竞争。
直到后来，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我问向柯：“如果在你心里排个序的话，是不是工作、同事、你的哥们儿，然后才是我？”
他说：“你无不无聊？这样的排序有什么意义？”
这还是徐嘉佳出现之前，我就已经开始跟他偶尔闹得不愉快。
我以为是大家都太忙了，所以脾气不好，我已经尽力去压制我的脾气了。
我也不想总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现在我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发觉，如果向柯多重视我一点，多在意我一点，是不是就会少很多争吵？
这对于他来说，很难吗？
“宁宁，我已经给徐嘉佳说过明了，让她跟我保持距离。”
“你不是总说想出去旅游吗？想去哪里，我可以来做计划。”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你喜欢的那家餐厅好不好？”
“宁宁，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灯光暗了下去，我估计大概是晚上，病房里已经熄灯了。
向柯今天给我说了很多话。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已经感动地痛哭流涕。
而现在我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想睡觉。
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