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心中的希翼再一次死灰复燃,时隔一周之后,我等来的这次见面,到底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要复合才邀请的呢?我匆匆的把所有东西都丢给了刘雨潼,只拿着手机就跑下楼去,此刻陈成正坐在车里等我。
他带我来了一家中餐店,每一个餐桌都被古香古色的屏风挡了起来,形成了密闭的小空间,小空间内也是古香古色的,木桌两侧是民国时期的那种木沙发。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也几乎听不到。菜上齐之后,我一边闷着头吃,一边偷偷观察着坐在我对面的陈成的表情。
可直到我已经吃饱,陈成却只是心不在焉的边吃饭,边翻看着他从点完餐就拿出的一本厚厚文件,看上去非常忙碌。
“你想说什么?”我一边拿纸巾擦了擦嘴,一边看着他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我们两个人就像是参加集体聚餐的两个不太熟悉却坐在对方对面的同学一样,零交流。
陈成从文件中慢慢抬头,他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我,好像现在正从我的身上获取信息的身体检查机器,半响后,又低下了头,继续翻看他的文件,就好像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如果你这么忙的话,为什么还要叫我来吃饭?在家边吃饭边看文件不是更好?”我叹了一口气,绞尽脑汁去猜测他的行为代表什么意义实在是太累人了。
陈成闻言抬起了头,把放在他面前的纹丝未动的一小碗米饭长臂一伸放在了我的眼前,淡然的说“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我瘦不瘦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抱起双臂,正襟危坐的对他说“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而且你还有了新女朋友。”
陈成闻言,似乎是被我的话逗笑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低声说道“笨蛋,”然后就拿起茶壶给我倒满清茶,并把厚厚的文件收了起来,手肘立于桌沿之上,双手在面前握成拳,又开始了令我毛骨悚然的视线扫描。
我微微安下心来,确定了女朋友并不存在,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却觉得莫名奇怪,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
我的气势被他比了下去,于是撇了撇嘴,把饭碗又还了回去,带着没好气的强调埋怨道“还是你自己多吃点吧,看着就像生病了一样,也不知道好好休息。”
闻言,陈成带着那令我捉摸不透的微笑看着我,原本交握的双手也改成了单手撑着下巴,他的另一只手越过餐桌向我伸来,只听他说道“把手给我。”
什么?我莫名其妙的伸出右手,他却对我摇了摇头,于是我又伸出左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去,他的指尖轻柔的捏着我曾经受伤的左手,仔细的翻看着,在确认我的伤已经全都好了以后,依旧轻轻地包裹着,我盯着此刻我们交握的双手失神,听到他怅然若失的说道“是我不好。”
他放开了握着我的手,我略感可惜的收回自己的左手,心里对陈成认错的态度打了五十分,然后被这个分数逗笑了,没错,他连及格的程度都达不到,但我已经轻易的原谅了他……
“谁叫你随便答应别人的邀请,”他埋怨了一句,又叫来服务员给我点了一份糕点,点完之后又转过头来对着正等待下文的我,说道“那天我真的很害怕。我父亲的控制欲非常强,我害怕如果他对你不满意就会叫我们分手,所以才急匆匆的赶回家里。”
我耸了耸肩,又撇撇嘴,陈成对我信心不足也说得过去,毕竟我其实只是一个平凡的女生,并没有什么闪光之处,但我还是觉得自尊心有点受到了打击,于是不满的反驳道“但你父亲对我很满意啊。”
一听我这么说,陈成突然笑了,他带着无奈的笑点了点头,点头附和着我“没错,我应该对你更有信心一点!”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这样还差不多,正想趁此机会多夸赞自己两句,却突然想起那天他在家里的奇怪反应,于是我问道“你之前说错了,是指什么错了?”
“你还记得我们两个在景区酒店里吃饭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陈成说着,我的脑海里就回想起了那一次吃饭的场景,但那天说了那么多话,我怎么会知道他现在提及的究竟是哪句话,他见我想不起来了,于是笑着摇了摇头“那明明是一句警告,你却只当我在吓唬你。”
我吐吐舌头,他包容的一笑,复述了那天的话“我叫你不要看我的脸色,也不要无条件的迁就我,我说过那会是一场灾难,而我真的真的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我变成你的地狱。”
“你不是我的地狱。”经过了分手危机,我依旧这么坚信着。我一边拿起一个刚端上来的桃酥放进嘴里吃着,一边用认真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是陈成却突然之间不自然起来,他伸手在后颈处来回蹭了一下,而这个动作更是显出了他此刻纠结的心理情绪,我咽下嘴里的桃酥,又喝了一口他之前给我倒好的清茶,我皱起了眉,入口的茶已经凉了大半。
陈成细心的发现了我此刻的动作,埋怨的看了我一眼“凉了吗?怎么凉了还咽下去?”他先是皱着眉从我手里拿过水杯试了试温度,接着就叫来服务员重新沏茶,没一会儿,我的眼前已经又摆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新茶。
“赵一航说得没错,我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的双眼看着我杯里的热茶冒出的缕缕热气,眼睛有点失神似的空洞“我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行为干扰到你的生活,可你大概也发现了,我做的不够好。”
一说到占有欲,他那偶尔冒出来的霸道性格突然在我的脑海中无限放大了,他关了我的手机因为不希望在我们独处的时候被旁人打扰,向我要来课表以便随时掌控我每天的行程,删除了赵一航的电话为了断绝我们两个的来往,每一个不能见面的日子必定打来电话要我讲讲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我就笑着摇了摇头,觉得陈成把这些小事都莫名其妙的夸张了很多倍,简直就是小题大做!可我还没等反驳,陈成就说道“那天事情最后发展到了那种程度,就是因为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口中的那一天,大概就是他对我说出分手的话的那天。
“我不应该那么生气,可是在我急匆匆的穿好衣服下楼去找你、想要给你一个拥抱并跟你道歉的时候,却看到你跟我讨厌的人在一起,那一瞬间,就是因为占有欲在作祟,才会对你说出残忍的话。”
什么?我一时之间没弄明白这件事里的逻辑关系,我所理解的占有欲,不是抓着不放手的那种吗?为什么陈成的占有欲却表现的完全相反?我欲言又止的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问道“明明是喜欢我,却把我推给别人,这是你所说的占有欲?”
陈成听到我的问题笑了,他拿起了我面前的水杯放在唇边轻轻地喝了一些,然后又还给我,笑着说道“温度刚好。”
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个杯子明明是我刚用过的杯子,他怎么就那么用了我用过的杯子呢?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我趁着温度刚好赶快喝一点,于是我在他如火的目光之下,拿起杯子喝了半杯茶。
等我喝完,陈成又拿起我的杯子喝掉了剩下的半杯,等他喝完之后,他指着杯子对我说“这种程度的占有欲,我知道你可以接受。”
我脸红着点头,心想他还真是了解我,可是接下来他却突然用他那深不可测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我回视着他,只听他说道“而我那天的反应,叫做物极必反。”
物极必反?不知为什么,这四个字突然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他那天的反应,他的言行举止都像是电影一样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只能在心里祈祷那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经历比较好,那样的决绝,就好像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一样。
他说完,就又把水杯倒满放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回忆起告白那顿午餐时他为我倒橙汁的场景,他的关怀的确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但我总也想不明白,既然他已经后悔了,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解释?
“为什么不早点来解释?”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的目光从上到下在陈成的脸上看着,他的倦容让我更加疑惑“你又开始失眠了吗?”
陈成听到我的话,原本抬手揉着太阳穴的动作也顿住了,他站起身来到我身边,我自然的往沙发里边坐,他坐在我的身边,静静的看着我,就像之前那样看了半响,他突然轻声说道“我是从葬礼那边过来的。”
葬礼?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赶忙问道:“谁的葬礼?什么时候去世的?是你的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