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高举八卦铜镜,雪瑶吓得瑟瑟发抖,自己确实半人半妖的,本事纵然强如那只巨妖,也难免遭粉身碎骨之厄,如何免遭毒手呢?若是御伞逃走,就算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八卦铜镜的寒光。或许,两只王八在此,还有一线生机,可血老儿早已将它们藏得好好的,出声召唤也是枉然。
突然,神光喝道:“你这老家伙,早已退出血盟令,还想来凑热闹,与天下各派争夺这只妖?”那只巨妖被毁灭,神光惊怒交集,如何再容忍雪瑶被毁?盛怒之下,来回舞动鹰爪一般的双手,就要上千擒拿道不同。
道不同一声冷笑道:“老夫技不如人,年事已高,岂敢再与天下法师争雄?只是有些妖孽不识好歹,道行明明肤浅,却自称千年什么的,妄图扰人耳目,老夫听了心烦,想要拆穿这些妖孽的真面目。”
雪瑶心中忍不住暗笑,觉得这话极为滑稽。明明是王世聪等人以鱼目来混珠,浓墨重彩地四处宣扬自己擒获的妖,道不同却说成是妖孽狂妄自大。
听得道不同又道:“小妖精,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让天下各派趋之若鹜。不管你是人是妖,道行是高是低,只要八卦铜镜一照便知。”
神光喝骂道:“血盟令叛徒,胆敢出言中伤天下各路法师。此女是不是妖,又何须你这个叛徒出手?童大人的碧血落魂刺试妖灵验无比,天下无双,用不着你在此作威作福,倚老卖老。你快快滚蛋吧!”然后恭请敬阳子一显身手,以他的独门法器碧血落魂刺验证雪瑶。
敬阳子自然可以验证雪瑶的妖性,但因为与薛飞扬有隙,自己验出雪瑶的妖性,也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因此一直迟迟未动手,静观其变,如今正好借道不同的手来验证。毕竟,雪瑶与薛飞扬纠缠不清,而道不同已脱离血盟令,且痛恨薛飞扬,让道不同来验证雪瑶,并断定雪瑶为妖,最是适合不过,当即哼了一声,说道:“只要有降妖伏魔之心,在不在血盟令倒是其次。道老前辈,这就请吧!”
神光紧握双拳,恨不得将敬阳子锤为肉饼,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敬阳子位高权重,谁敢捋他的虎须?
道不同一抱拳,说道:“老夫恭敬不如从命。小妖精,快快露出原形。”
雪瑶一抓头皮,看着风电二尊,可两尊被道不同一扫后,伤上加伤,正在雪地上闭目打坐疗伤,估计连开口说话也成问题,还谈什么出手相救?
雪瑶无奈,只能挨得一刻算一刻,说道:“道老前辈,咱们同是法师,你老人家道法精深,什么妖也逃不过你的法眼,你又何须跟那些徒有虚名的法师一般见识?你我一见如故,你一出手就杀了那只巨妖,救了我一命。大恩不言谢,我请你喝酒去,聊表敬意,走。”说话时,双眼看着神光。
神光正无处泄愤,听了雪瑶这番话,自作多情以为雪瑶讥讽自己,立马暴跳如雷,喝道:“小妖,佛爷终会让你有好看的。”
雪瑶早已从血老儿的口中得知自己半人半妖,必定逃不过八卦铜镜的验试,一直惊惶不安,听了神光这话,忽发奇想,你要我好看,我先要你好看,当即强作欢颜,笑道:“道老前辈,你可知令郎的下落?”
道不同正为此时而来,听罢全身一震,凝望着雪瑶,惊问道:“老夫无能,姑娘若是知情,还请见告。”心中却想:“她与薛飞扬大有渊源,一同出入黑灵渊,能知道其中内情也不奇怪。她若是如实相告,我大可不必动粗。此行不虚矣!”
雪瑶道:“知情谈不上,但一些眉目,还是有的。血盟令为降妖伏魔而设,却伤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道不同爱子心切,难免失分寸,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的是天师堂?”
雪瑶险些要骂道不同一声老糊涂,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天师堂视血盟令为眼中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最为妒忌薛飞扬的,未必就是天师堂,而是血盟令中人,于是有些人就要利用天师堂对血盟令的仇恨,假扮成天师堂的人,做出一些祸害血盟令的事来。神光大师,请你评一评,我说的没有没道理?”
神光登时犯难,应也难,不应也难。因为,佛印堂为了争夺雪瑶,曾假扮天师堂。
雪瑶又道:“道老前辈,你要验证我是否是妖,我如果是妖的话,必定心虚,吓得连话也不敢在你面前说半句。同理,若是有些人冒充天师堂,被识破后当场问话,心中没有底气的话,会不会无言以对?”
这话完全是蛮不讲理,令神光无法应对。如果应对,就等于承认曾冒充天师堂;如果不应对,那就是心虚得无言以对。
道不同早已听了出来,知道雪瑶言中暗指,指向神光,似乎是在说,神光为了加害薛飞扬,假扮成天师堂中人,祸害各路法师。道不同知道,薛飞扬年纪轻轻就出任血盟令主一职,确实招人眼红。薛飞扬在邀请自己出山时,也确实这么说过,薛飞扬如此看重自己,无非是想借助自己的江湖地位和名望,让天下各路法师信服。因此,薛飞扬也就没有祸害的自己的理由,更不会加害自己的独生爱子。
其实,道不同内心中也隐隐觉得,薛飞扬身为无量剑宗的传人,绝不会如江湖上传言说的那样,勾结妖孽,只是冰山前那一幕尚未验证,又不得不怀疑。事关独生爱子,垂暮之年的道不同,不得不急切。
道不同道:“老夫本来就是大半截已经埋入黄土的人,血盟令也好,天师堂也罢,都无心再理会。不过,胆敢伤我爱子的,老夫誓死与之周旋到底。姑娘是人是妖,道行是高是低,立马可以见分晓。”高举八卦铜镜,仍是要向雪瑶照去。
雪瑶本来有意引道不同去斗神光,好趁机脱身,却没想到道不同心中另有计较。
八卦铜镜一出,雪瑶仍是心惊肉跳。罢了,我有一半是妖,必定逃不过道不同的毒手,可蝼蚁尚且偷生,我又岂可坐以待毙?为了显示自己法师的身份,当即祭出所有的法器。当然,如此紧要关头,仍是不忘那些“春夏秋冬行好运,东南西北遇贵人”的春联。
道不同两眼突然放光似的,打量着雪瑶的法器,问道:“姑娘真的是无量剑宗的传人?”心中暗暗得意。
雪瑶不解,不知道道不同为何有此一问,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心中却想,我若是冒充无量剑宗的人,是不是可以逃过被铜镜验证的命运?反正薛飞扬将我从黑灵渊中带出来,整个天下之中,能消融妖孽的只有无量剑宗的人,我自认无量剑宗传人的话,正好顺理成章,将自身妖孽之嫌推得一干二净。
道不同道:“你这些法器从哪里来的?”雪瑶道:“我爹爹传的。”道不同道:“你爹?你爹是薛万鼎?是薛万峰?薛松?还是薛国云?薛松好像没有女儿……”雪瑶道:“我爹是血老儿。”
突然,道不同纵声长笑,收起了八卦铜镜,伸手就要来拉雪瑶,说道:“好,这就随我去吧!”
雪瑶不知道道不同的用意,一会要验证自己是不是妖,一会又要擒自己,到底要闹什么鬼?
神光却喝道:“道老鬼,你口口声声说要置身事外,实际上是要强占这只妖。无极门未免太过张狂,想视天下法师有如无物。”情急之下,飞身过来。眼见巨妖已被摧毁,岂容雪落入道不同的手里?
道不同志在雪瑶,他心中那番计较,就是要擒住雪瑶,因此不愿多生枝节,出手也就更快。
雪瑶见道不同出手,毫无防备,正是偷袭的良机,当即驱动所有的法器,朝道不同打去,却狡猾地说道:“道老爷子,我来助你。”然后跃身后退,御伞就逃。
不料,道不同对这些眼花缭乱的法器视而不见,挥动八卦铜镜左劈右削,喝问道:“这叫妖性难驯么?”径直飞身拿雪瑶。
雪瑶御伞已升到半空,听得脑后生风,知道正是道不同追来,同时,也隐隐觉得全身被一道黄光笼罩,如陷泥沼之中。
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完蛋啦!
雪瑶吓得浑身发抖,意念无法集中,内力也开始散乱,红伞竟然随着身子急剧下坠,正欲开口求饶,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黄光骤然而止。
雪瑶早已跌落在雪地,总算在最后一瞬间,借助红伞,才没有摔个七荤八素。
怎么回事?
雪瑶好奇心起,回过头来,只见两条人影倒在雪地上,一条须发皆白,一条身披红袍,白须的是道不同,披长袍的是风不归。
原来,风不归为了救雪瑶,竟然从楼上猛然飞出,一掌往八卦铜镜上击落。
众人一拥而上,道不同却一跃起来,哈哈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血盟令有风少帮主这等人物,天下妖孽出寒江的叫法恐怕自此而绝。”
风不归站起身来,右手撑着左肩,似乎受了伤,却仍是谈笑自如,说道:“道老爷子谬赞,小可愧不敢当。”
道不同道:“敢当,敢当,八卦铜镜尚且敢挡,还有什么不敢当?”言下之意,责备风不归贸然出手阻挡,又道:“老夫活了几十年,功力竟然不如后生小子,看来这是天资所限,以致还有些道理想不明白,倒想向你们这些后生小子请教。凤凰兽乃天下罕见的神物,专为克制妖孽而生,但凡妖孽,都逃不过它的法眼,可倘若有些根本就不是妖孽的妖孽,比如人,刻意去挑衅凤凰兽的话,凤凰兽会不会攻击此人呢?”
风不归听得心里打鼓,却若无其事地说道:“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不知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嫌活得太长命了,竟然故意去挑逗凤凰兽,在下倒想见识见识这样的人物,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道不同道:“风少帮主想见识此人,老夫倒可以代为引荐。不过,老夫有个条件,想要和你打个赌。”
风不归苦笑道:“捉妖法师,最畏忌这些争赌之事。道老爷子已退出血盟令,无所顾忌,小可尚有捉妖的俗务缠身,请恕难以奉陪。”
道不同朗声道:“不然,风少帮主乃天下难得一见的人物,肩负着影血帮的重担,老夫岂敢强人所难?”说话之际,祭出两道寒光,似是法器所发。
风不归看得清楚,那两把法器竟然是鬼抓手。
雪瑶意识到不妥,因为风不归以血衣人身份出现时,所用的法器就是鬼抓手,何以道不同也有两把?难道道不同已识穿风不归的身份?若是风不归的身份被泄露,谁的嫌疑最大,那自然就是我了。况且,我曾恼风不归所传的心法太过邪门,早已与他闹翻了脸?
同样,风不归一看到道不同亮出鬼抓手时,暗暗吃了一大惊,为何道不同平白无故拿出这两把鬼抓手来?那必定是怀疑我是血衣人的身份。
在薛飞扬对敌无常门谢范二人时,风不归曾以黑灵渊妖灵的身份出现,斥责薛飞扬办事不力,擒不住谢范二人,为了让道不同确信自己就是妖孽,不惜挑衅凤凰兽,在冰山一番剧斗后,让凤凰兽啄伤了自己。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薛飞扬、雪瑶、谢三笑、范长哭和道不同之外,其余的全都是血衣人,难道血衣人中出了奸细?决无此理。那么,最大嫌疑人就是雪瑶了。血衣人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是一击八卦铜镜后受伤,还是心神本就不定,风不归内心翻江倒海,无法平静,只听得道不同道:“既然是法师,赌的不是法术,就是武功。风少帮主,只要你以这两把鬼抓手打败老夫,老夫就如实奉告。”
风不归笑道:“正邪势不两立,鬼抓手邪门至极,为正派中人所不齿,影血帮中人,岂可用这些邪门法器?这个赌,小可宁愿认输。”然后过来与敬阳子等人行过会面礼。神光见了天下第一帮的少帮主,立马笑脸相迎,说了不少谄媚的话。风不归不喜这一套,以寻常客套的话回了几句。
道不同突然哈哈大笑,说道:“你当然赢不了,你当然赢不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雪瑶原本可趁机逃走,但身负嫌疑,实在不便就此离去,又想风不归的修为不在薛飞扬之下,道不同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既已出手相救,自己必定能全身而退,就一直在旁观望,这时好奇心起,问道:“道老前辈,风不归的修为不在薛飞扬之下,没有输的道理。”回想薛飞扬大败道不同的情景,更加坚信自己的说法。
道不同想了想,仍是摇头道:“风少帮主无法激发饮血刀的最大威力,自然无法以这两把鬼抓手打败老夫。”
雪瑶更是不解,问道:“饮血刀,鬼抓手,这风牛马不相及的啊!”
道不同伸手捻须,极悠然,极闲适,道:“不然,这鬼抓手原是我一位小友所有。我这位小友说,饮血刀属正,鬼抓手属邪,但驱役这两种法器的是同一种法门,没有正邪之分。风少帮主无法发挥饮血刀的最高境界,也就不可能将鬼抓手用得得心应手。
“风少帮主用的是饮血刀,被认为正道,而我这位小友用的是鬼抓手,被视作邪门。他常恨无法与风少帮主一较高低,不免心生怨言,说影血帮空有个镇帮之宝,但帮中无人能激发此刀的最高威力,影血帮纵然有‘天下第一帮’的美誉,却始终让人压在头上,难以施展抱负。
“老夫听罢,当场不服,喝斥道:‘风少帮主年少英雄,’即使不用饮血刀,也早已是天下年轻法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我这位小友反问道:‘哪请问道兄,风不归到底是数一呢,还是数二?’老夫完全没想到他竟有此一问,问得如此滑稽好笑,令人哑口无言。老夫若说风少帮主数一吧,未免显得对薛飞扬不敬,毕竟薛飞扬即将出任血盟令主一职;若说风少帮主数二吧,又未免小瞧了饮血刀。哎!同是少年英雄的,既生瑜,又何生亮?这可真的教人为难了。”
道不同说完一番话,脸上显出一副极难为情的样子,不住地将两把鬼抓手相击,发出阵阵铮铮响声。
在场的人多半只听过饮血刀,却未听过什么鬼抓手,又听得一正一邪的两种法器竟然用同一种法门驱役,倒觉得既新鲜,又神奇。如果这话属实,那么风不归驱役鬼抓手,就等于驱役饮血刀。因此,他们都想见识一下其中的神妙,既有如此心思,不禁要细细打量着那两把鬼抓手。
突然,不知为何,道不同手中两把鬼抓手着了魔似的,竟然疾飞而起,落入一人的手里,正是风不归。
众人齐声喝彩,纷纷擦亮眼睛,争睹天下第一帮少帮主的神技,当中有人叫道:“风少帮主能驱役饮血刀算得了什么?能驱役鬼抓手才显得技高一筹。”又有人叫道:“不错,老祖宗传下来的,能运用得炉火纯青,那也不稀奇。若是能将邪门的法器也用得出神入化,那才令人大开眼界。”更有人叫道:“风少帮主,教训教训这个血盟令的叛徒,让他知道什么是数一,什么是数二。”
风不归双手一伸,握住两把鬼抓手。
道不同叫了一声好,然后说道:“若是风少帮主能以这两把鬼抓手的功夫赢了老夫,老夫不但替你引荐这位三头六臂的人,还顺便将那位小友的身份如实奉告。”
任谁都看得出来,风不归是受了道不同相激,才做接受道不同的挑战,但风不归竟然受激,更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须知风不归确实如道不同说的那样,乃天下年轻法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其实,风不归早已听出来,所谓“小友”这些话,全是道不同附会出来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道不同怀疑自己血衣人的身份,为了印证,故意激得自己出手罢了。
风不归虽然年轻气盛,却老成持重,轻易不会受激。只是道不同的话如刀,刀刀刺中了风不归的软肋。这个软肋就是薛飞扬给他带来的痛苦。凭什么出任血盟令主一职的是薛飞扬,而不是自己?自己并不在薛飞扬之下啊!凭什么冷无伤倾慕的是薛飞扬,而不是自己?自己与冷无伤青梅竹马啊!风不归对此向来耿耿于怀,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今日何不借这个机会,让在场的人看看,自己与薛飞扬,谁才是真正的“数一”。
鬼抓手一落入手里,风不归更不搭话,双手上下挑动,将身前的冰雪搅动了起来,每挑一次,就跃起一条冰雪长龙,然后一条条打向道不同。
道不同也不敢大意,挥动八卦铜镜朝冰雪长龙砸去。
雪瑶看得出来,风不归为了显得自己的手段比薛飞扬高明,才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如果没有惊人的造诣,也不是想潇洒就能潇洒得起来的。
鬼抓手威力无穷,冰雪长龙漫天飞舞,直令在场的人舌桥不下,暗赞风不顾果然名不虚传,但两人之间的冰雪有限,风不归一阵挥舞,飞出几十条冰雪长龙后,已无冰雪可摄。道不同虽然狼狈应对,却早已一步步逼近。
两人同时落在琉璃瓦上,隔空争斗变为近身搏击,形势也因此互转。风不归挥洒之间,再也无法从容不迫,淡定自如,而是缚手缚脚,直冒冷汗,因为道不同每一招都攻向风不归的肩头。
在场的众人不解,难道风不顾的弱点就在肩头?其实,他们都不明白道不同的用意,雪瑶却例外,因为雪瑶知道,在冰山时,风不归为了让道不同相他就是妖孽,肩头曾被凤凰兽啄伤,难道风不归真的被道不同认出来了?
道不同身在半空,八卦铜镜变一为二,分从左右直逼风不归。他年过八十,却丝毫不见老态。风不归因心神不定,又要在使用鬼抓手时,既要故意显得生硬,又要显得潇洒自如,因此逐渐变攻为守,虽然未处下风,却早已没有了先前那番得心应手。
此时,道不同竟然一改以往刚猛的路数,变得极为花哨,有些招式完全是无用,但每一招仍是攻向风不归的肩头。
风不归毕竟是年轻法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虽然被道不同扰乱心神,却仍是临危不惧,沉着应对。道不同既然已怀疑自己血衣人的身份,那么,无论他是否有真凭实据,风不归都非要杀人灭口不可。
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后,道不同突然收住两面铜镜,说道:“老夫早已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不过,故旧知交,托我来问影血帮的帮主一声。只是,影血帮是天下第一帮,帮主事务缠身,未必有空接见我这个闲云野鹤的人,此事只好着落在你这位少帮主的身上。”
风不归已起了杀念,但表面仍是若无其事,说道:“道老爷子,你公然背叛血盟令,已是天下各派法师的眼中钉。血盟令令主饶你不得,赵王爷已下了必杀令,小可身为血盟令中人,也是奉命行事。”
道不同压低了嗓门,沉声说道:“此事与血盟令无关,风少帮主,你一上手就能将鬼抓手用得如此纯熟,岂不是自承就是……这个……哈哈”他想说的是“血衣人”三字,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又道:“老夫佩服不已,再斗下去,老夫这点薄名恐怕保不住了。你想要见识这位三头六臂的人不难,想要知道我这位小友的身份也不难,甚至老夫这点薄名不要也罢,只要风少帮主能答应老夫一事,老夫……”
突然,风不归疾扑而上,两只鬼抓手同时向道不同双肩抓落,喊道:“血盟令叛徒,罪不容诛!”
道不同没料得风不归如此沉不住气,竟会不顾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偷袭的把戏,当即挥动两面铜镜招架,可一切为时已晚。风不归为了防止血衣人的秘密被泄露,出手既狠又快,且精准,而道不同又估计错误,正在劝说风不归,如何能抵挡得住?双肩已被双抓抓中,深入骨髓之中,若非两面铜镜出得及时,恐怕早已被卸了下来。
道不同奋尽全力,叫道:“风少帮主,事关影血帮的生死存亡,请看。”往风不归脚下一指。
风不归决心要杀人灭口,哪里管道不同说些什么?但事关影血帮的生死存亡,又非同小可,虽然不知道不同的葫芦卖什么药,但仍是低头一看,只见瓦顶上留有一字,那个字的笔划,正是自己的脚印。
原来,道不同那一番花里胡哨的攻击,正是要引得风不归按照他既定的路数行踏,然后在积雪上踩出这个字来。
最令风不归感到震惊的,不是道不同的用心,而是这个字。
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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