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章 血潮
黄凯2024-10-14 00:005,584

  薛飞扬本就满腹疑惑,被无心鬼上来一扰,变得更加茫然,问道:“阁下也不是金刚门的人,为何要置众法师于死地?”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喊道:“咱们奉黛女王之命,护送各路法师出黑灵渊,你既不是血魔,又不是黑灵渊的妖物,为何横加插手?”话未落音,石梁上多了一条黑影,正是冷面鬼。

  紧接着,另一个霹雳暴躁的声音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得远远的?”自然是大头鬼了。

  石梁状若三角,自下看来是一条石梁,实际上是一块三角平面,其中一角朝外,正是薛飞扬所在。两鬼一上来,就站到无心鬼身后的左右两边,堵在石梁上的另外两角。他们知道,唯有先擒住眼前这个冒充无量剑宗余孽的人,才能引众法师回船。

  因为此时此刻,石梁之下,河水早已变得汹涌,一个潮头急过一个潮头,正从下游涌上来。

  雪瑶觉得奇怪,怎么河水倒灌?莫非下流是血海之类的?她眼睁睁地看着薛飞扬,心中的潮头也是一个比一个凶猛。

  众法师也顾不得河水有异,见三鬼尽数离船后,立马继续离船攀爬峭壁。他们志在报仇,非要撕碎无量剑宗的余孽不可,虽然看到大部分攀爬石壁的同伴被三鬼逼落,但报仇的机会就近在咫尺,不肯就此错过。

  爬!冒着跌落河中化为白骨的危险,也要爬。

  冷面鬼喊道:“众法师,此人并非无量剑宗的人,咱们要找无量剑宗的余孽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他说话时,脸面对着石梁下的法师,运足了内力,但一句话尚未说完,手中突然甩出一节人骨,飞向薛飞扬。

  无心鬼喊道:“二弟,不得无礼……”

  薛飞扬知道来者不善,见无心鬼蹬法师下悬崖,早就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冷面鬼突施暗算,自然逃不过薛飞扬的眼睛,但他提防的重点,不是冷面鬼和大头鬼的身上,而是无心鬼。

  若要暗箭伤人,普通的暗器始终有迹可循,要让人防不胜防,自然得无形无踪,如何才能办到?此人说话嘴唇不懂,会不会有诈?不错,若是说话时运上内力,而嘴唇又不动,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不过,这一切自是薛飞扬的猜想,直到冷面鬼打出人骨偷袭后,薛飞扬才敢肯定;当听得冷面鬼喊什么“不得无礼”时,就更物怀疑了。你们三鬼志在与我为难,一上来就无礼至极,还会喊什么“不得无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薛飞扬闪身避过冷面鬼的人骨后,为了提防接着而来的偷袭,早已打算祭出剑如虹。果然,无心鬼的话紧接着就电闪般而至。可是,就算薛飞扬身形再快、手脚再灵便,也决计躲不过。一切为情势所逼,薛飞扬唯有祭出剑如虹。他一直想祭出却又未祭出,因有了这个准备,就等于早已将箭放在弦上,且将长弓拉得满满的,只须松手即可发箭。这时,就算无心鬼的话语再快,却因为还得催发内力,终究比薛飞扬慢了一拍。

  薛飞扬趁机祭出剑如虹,一触即发,顿时生出一股大力,将无心鬼的无形暗器悄然化解。

  起初,薛飞扬还以为自己小题大做,贸然出剑的话,暴露了剑如虹,必将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但眼前的一切不出所料,无心鬼喝令冷面鬼时,确实是偷袭。

  金刚门驾驭血盘前来示威时,无心鬼曾玩弄此法,逼得威相和严相暴露身形,此时妄图故伎重施,以冷面鬼的偷袭为掩护,拟定一举制住薛飞扬。本以为有冷面鬼的偷袭作为伪装,可以一击即可得手,却没想到伪装反而引起了薛飞扬的注意。若是无心鬼偷袭在先,或许薛飞扬早已上当,但冷面鬼抢先偷袭,倒教薛飞扬有了提防之心,轻易以剑如虹化解了这一切。

  冷面鬼还没看清薛飞扬早已祭出剑如虹,见无心鬼出言后,以为他的偷袭早已得手,说道:“偷袭你,不算英雄的行径,但为了众法师的安危,一切只好从权……”可这句话还没说话,早已和大头鬼一模一样,傻了眼。

  三鬼一齐失声呼喊:“剑如虹!”

  薛飞扬高举剑如虹,迸得它七彩寒芒耀眼,说道:“不错,正是剑如虹。”

  其实,他本来后悔为了闪避暗器而祭出剑如虹,但剑如虹既出,又有了另有一番打算。

  三鬼越是急着驱赶众法师回船,其中有诈的心思越是暴露无遗。我表露了无量剑宗的身份后,众法师似乎变得更加愤怒,更加疯狂,不顾性命也要上来,为何?其中缘由我虽然不大了然,但我敢肯定,你们冲着我来。反正我也要引你们离开河面,何不以剑如虹相引?

  薛飞扬有心引众法师上来,立马逼得剑如虹七彩寒芒四射。七彩寒芒一出,在茫茫无际的黑夜之中看来,显得格外显眼。

  果然,众法师立马被这剑如虹的光彩吸引,知情者无不兴奋地喊道:“剑如虹,他是薛虹剑。”“薛虹剑在此,薛虹剑在此。”“无量剑宗的剑如虹。”……

  冷面鬼和大头鬼一齐瞪着剑如虹,四只眼珠中闪出异样的光芒,似乎在问:“你真的是薛虹剑血魔?”听得石梁下的呼声越来越猛,非速战速决不能将众法师逼回船中。

  如此情景,与先前斗龙门庄客相同,即使自己的处境再凶险,也要救众法师脱险。

  无心鬼问道:“阁下不是血魔,为何有剑如虹?你到底是何人?”知道今天遇上了强敌,而事又迫在眉睫,不由得一改原先的镇定,一声呼哨,让冷面鬼和大头鬼合力出招。

  三人也顾不得所谓当家的体面,只要擒住薛飞扬,众法师也不会说半句不是。

  薛飞扬虽然曾被凤凰兽撞伤,无法将剑如虹运得出神入化,但法力毕竟未失,仍占上风,而三鬼的法力极微弱,兼之浑身上下都是妖气,正好为剑如虹所克。

  冷面鬼道:“果然是无量剑宗的人。无量剑宗的人本事好了不起啊!黑灵渊之中,竟然还有法力,若不是与黑灵渊勾结,何以至此?”

  薛飞扬最恼别人污蔑自己与黑灵渊勾结,听得冷面鬼如此出言,剑气尽数往他身上招呼。只听得嗤嗤嗤三声,正是一招气势如虹,三剑尽数攻向冷面鬼。

  冷面鬼略微惊诧,竟尔抓起大头鬼的手臂去挡。大头鬼喝道:“老二,你……”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已被划中了一剑,但冷面鬼趁机打出三道骨器,正好击中薛飞扬手腕,自己也被刺中一剑。

  冷面鬼道:“老三莫怪,这叫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大头鬼喝道:“谁喜欢你这文绉绉的一套?不把话说清楚,我也将你扭成一堆骨器。”

  冷面鬼道:“好吧!通俗点来说,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吧!”

  大头鬼更不耐烦,叫道:“我差点予了这条手臂,你却取了什么?你取不到好处,还把我当三岁小孩给耍了。”正欲与冷面鬼理论。

  无心鬼却道:“应敌!”

  薛飞扬连出三剑,本就不愿重伤冷面鬼,因此两鬼所受到的只是皮外伤。毕竟,船上的法师尚未尽数离船,自己越是拖延得久,越能拯救更多的法师。

  石梁尽头,早有法师攀爬上来,为薛飞扬的剑气所逼,无法靠近一步。他们见了薛飞扬这等功夫,禁不住发出阵阵喝彩声。

  他们都知道,法师身陷黑灵渊,法力尽失,无法驱役平素所使用的法器;但凡妖物,因自身带着妖气,也无法驱役法师所炼化的法器。但世上总有例外,只要妖孽道行高,法师修为强,总能打破天道。如今薛飞扬祭出剑如虹,能人所不能,那么他的修为可谓已臻化境,引得众法师喝彩;当年颜王驱役薛铁的无量铁剑,同样引得众雪妖为之疯狂。

  只是,喝彩归喝彩,痛恨也随之而来。无量剑宗上下早已尽数覆灭,而唯一的余孽就在眼前,血海深仇不向薛飞扬报,还能向谁报?他们自知满身妖气,如今吸了薛飞扬这厮的丹心铁血,说不定能解除妖气。

  他们紧盯着薛飞扬,眼中无不迸出火来,当真是要食其肉、饮其血。

  石梁上的法师越涌越多,几乎要压断石梁,有几名丧心病狂,为了报仇,竟然罔顾同伴的性命,用力往前挤,立马挤掉了十来人。

  三鬼听得身后一阵混乱,竟然闪在一旁。当中一人过于莽撞,竟然往大头鬼的身上撞去,大头鬼暴喝一声,头一偏,将那名法师撞下了血河。

  众法师空有一股凶悍之气,却使不出法力,都巴不得亲手杀了薛飞扬,便你挤我,我挤你。

  石梁上,登时一片混乱。

  如此局面,又超出薛飞扬意料。本欲好意救人,却引得众法师自相残踏。

  薛飞扬以剑如虹挑起几名近身的法师,将他们一一送回石壁。那几名法师无不发出惨叫声,本以为化为一滩血迹,却没想到安然无恙着地。

  冷面鬼道:“人面兽心,假仁假义!”

  薛飞扬将剑如虹指地,拱手道:“诸位同道,且听我一言。”

  冲在最前的两名法师齐声喝道:“同你娘的道。”正要上前急扑,只要能杀了薛飞扬,就算一齐跌落血河,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薛飞扬本觉为难,法师何其多、误会何其大、仇恨何其深,自己纵然能打退一百几十人,却退不了所有人,正欲奋尽全力御剑越过众法师的头顶,却突觉眼前一阵红影闪动,落在跟前。

  红影突如其来,非但石梁上的众法师一愣,薛飞扬也是一愣。

  红影正是一柄红伞,伞下一人,身穿新娘子的大红礼服,正是雪瑶。

  原来,雪瑶站在船中,眼见血色一般的河水越来越凶猛,心潮也越来越起伏不定。她借着龙门山庄的蓝光信号,早已看清石梁上的白衣人是薛飞扬,自身陷黑灵渊后,虽然一直痛恨他卑鄙无情,引自己来此,可不知为何,一见到他的身影,又恨不起来。

  眼见薛飞扬被十来人围攻,雪瑶更是暗暗替薛飞扬担心,但随即又想,这家伙与妖孽勾结,表面上装作大义凛然,实际上卑鄙无耻。哼!我本事不强,你仍要设计加害,哄我来此,那其他失踪的法师的呢?天下各门各派的法师,为了响应血盟令而来,一到寒江镇,就不断失踪,而冥王的封印又未解除,急须吸血,你这家伙不是替冥王办事,替他捉各路的法师,我的人头敢割下来给你。你与冥王勾结,却反过来冤枉我是妖,当真岂有此理。

  无量剑宗上下都是无耻之徒,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父,你们家族做的是这样的勾当,你会置身其外?这些法师全都一口咬定,身陷于此就是无量剑宗所为,这就是最好的罪证。

  江湖上的传言,岂会是空穴来风?

  一想到这些,又恨不得放薛飞扬的血,煎薛飞扬的皮,剁薛飞扬的肉,剔薛飞扬的骨,和两只王八一起炖汤;可一见到众法师不要性命,也要置薛飞扬于死地,又暗暗为他担忧。我是他们共推的“黛女王”,要不要上去阻止这一切?

  向来,雪瑶想爱就爱,想恨就爱,全凭自己喜好而定,如今不知为何,竟然犹犹豫豫。

  薛飞扬,你这个蠢货,明知众法师冲着你去,你又手下留情,这不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的手里了吗?帅是挺帅的,但木头人一个,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血潮汹涌,她的心潮更加汹涌。

  眼见薛飞扬又再遇险,当即祭出血木棒,化棒为伞,御空而飞,落在薛飞扬与众法师之间,双眼直瞪薛飞扬。

  众法师见雪瑶竟然能御空而非,对雪瑶的身世更无怀疑,均想:“黛女王果然了得,竟然能驱役捉妖法师的法器。”纷纷喊道:“黛女王万岁,黛女王万岁。”

  薛飞扬陡然间见到雪瑶,且安然无恙,大喜过望,急喊道:“雪瑶……”却见雪瑶神色不善,欲上前而止了步。

  雪瑶哼了一声,说道:“是,我是血妖,‘吸血’的‘血’,‘妖精’的‘妖’,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妖精。”

  薛飞扬心中一惊,血妖?黛女王?你真的是妖?似乎这帮法师对你极为尊敬,但这一切还不足以让我感到震惊,我更为震惊的是,你竟然还有法力。一想到这些,薛飞扬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问道:“雪瑶,你的血木棒到底谁传的?”

  雪瑶虽然大咧咧的,也懒得动脑筋,但心思绝对属于灵敏一类,又因太过在乎薛飞扬,所以一下子就听出薛飞扬的弦外之音,反问道:“薛飞扬,你不也保留法力吗?”

  薛飞扬道:“那是因为我勤学苦练,略有成就,而你……你……”因心神激动,又不想当众削了雪瑶的面子,一时之间,想说雪瑶学艺不精,却不好措辞。

  本来,凤凰兽袭击雪瑶时,薛飞扬就当她是妖,不料后来凤凰兽也袭击了自己,薛飞扬才懊悔自己错怪了雪瑶。而雪瑶本来就修为不高、法力不强,绝对够不上能冲破天道的境地,但她居然法力不失,当众御红伞直上石梁,分明就是妖。

  薛飞扬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自雪瑶听来,早已与说出来没啥区别,且带着质问的口气,雪瑶如何能不气炸,叫道:“薛飞扬,你未免太过自大自狂了吧?我保留法力,能用法器,你就将我当妖;你保留法力,能用剑如虹,就是本领大。可恼也,岂有此理!”

  众法师也觉得奇怪,难道黛女王不是妖吗?不是妖的话,怎么叫黛女王?

  雪瑶转过身来,对着三鬼说道:“三位当家,我可以作证,他……”以血木棒向着薛飞扬一指,又道:“就是无量剑宗的余孽,名叫薛飞扬,太过目中无人了。你们快快杀了他,好替众法师报仇雪恨。我倒要看一下,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众法师听得雪瑶指正薛飞扬就是无量剑宗的人,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冷面鬼道:“黛女王,你当真认得他?他不是血魔?”

  雪瑶仍是瞪着薛飞扬,点了点头。

  冷面鬼又道:“无量剑宗的余孽,不是叫薛虹剑吗?”大头鬼却道:“无量剑宗的人诡计多端,一人千面,有着不同的身份和面孔,也并非毫无道理。”梁上的众法师纷纷点头。

  薛飞扬对着冷面鬼一拱手,问道:“这位法师,你认识家父?”

  无心鬼道:“薛虹剑曾脱离无量剑宗,后来为了争夺无量剑宗的宗主之位才返回,你就是薛虹剑的公子?”

  薛飞扬一抖剑如虹,一言不发。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又何须费口舌争辩?

  无心鬼道:“好胆色,算你有种!只不过这里四千多名法师都是你们无量剑宗所害,无量剑宗早已覆灭,如今只好父债子还。”

  薛飞扬只觉得众法师极度仇视自己,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听了无心鬼的话,先是惊诧万分,但随即又想,树大难免招风,无量剑宗上下尽职尽责,为了天下百姓,甘愿舍弃全宗上下的性命,才换来寒江镇今天的太平,别有用心的人自然出言不逊,恶意污蔑。

  薛飞扬不愿卷入口舌之争,只淡淡地应道:“无量剑宗的使命,是以天下百姓的安宁为己任,荡平天下妖孽。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论。我如今奋尽全力,想要阻止各路法师被谋害,而你们三人明知河水有古怪,仍是催促众法师下船,目的何在?”扫了三鬼一眼,知道他们用意不善,转而对着雪瑶,道:“雪瑶,且听我一言。河中有古怪,且浪头越来越急,你也是亲眼所见。众法师尊你为王,听你的号令,请你带他们立马离开血河。我还打听到金刚门要对众法师不利,一切阴谋,就在这一线天悬崖。”

  雪瑶突然哈哈大笑,叫道:“薛飞扬,玩阴谋的是你们无量剑宗,这里所有的法师,深受无量剑宗的迫害,他们就是你们家无量剑宗犯下滔天恶行的最好铁证。”

  薛飞扬无奈,清者自清,又何须争辩?越是解释,恐怕误会越深,唯有将所有的船只破坏,彻底断了众法师下河的念头,保护了他们周全,让事实胜过一切雄辩,才能扭转所有人的看法。

  思量已定,打算忍受着伤痛反噬,也要御剑下船,孰料一转身,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怪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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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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