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乙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林暮烟,如同每一次他叫她嫂嫂时一样的笑容,宁静恬淡,满是对人生的眷恋和一对一切不愉快的释然。
“胖乙,对不起。”
林暮烟首次看着血肉模糊的胖乙道歉,她恨自己为什么穿过来又不会武功,不然,她可以救下胖乙的,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胖乙在她眼前停止呼吸,而她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胖乙犹豫着闭上了眼睛,他的手颓然倒地,林暮烟再次真实地面对死亡,揪心的疼让她对死亡充满恐惧。
她想吹起风笛求救,可小川既然知道她来到花海救胖乙,一旦事情结束他们会第一时间来支援,而现在他们了无影踪,只说明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只能自己独立面对。
手无寸铁更无任何进行动去对付这帮坏人,那以什么来取胜呢。
只能智取,硬碰硬是吃大亏的。
可用什么计谋可以战胜他们这许多人呢。
林暮烟正不知所措时,可刹那间,林暮烟感觉 风声渐强,一阵马蹄疾和嘶吼声传入耳朵,强烈的震动声,充满着不容溃败的杀气。
他们真会挑地方,也真会挑时候。
林暮烟随手掏出腰间的春笛,放在唇间吹响。
立时间,满山遍野都飘荡着轻盈,急促,尖利的春笛声。
“林暮烟,你束手就擒,或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笛声刚落,数十个芜城军,已经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寒山面前。
那老者骄傲自负地坐于地上,轻蔑地斜视林暮烟。
“那就看你的本事。”
林暮烟看见翻滚的巨浪,已恢复平静,而空中响起一种空灵的呜呜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
寒山他们前来支援了,她还怕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寒山他们已经站在了林暮烟面前。
他很快发现了躺 在地上的胖乙。
胖乙,一直都是他悉心照顾的小弟弟,而胖乙对非常倚赖他,就连他当年被判灭亲之罪,即日斩首时,胖乙也是一直天真地相信他,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灭亲之罪,可他却与瘦甲一起埋葬了他的爹娘,一如既往地跟随他。
“寒山哥,寒山哥……。”
每当胖乙有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声一声地叫他。
很多时候,寒山有点羡慕胖乙的生活,无拘无束,无知无畏,快乐逍遥,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呢。
哪像他,背负的太多,要不是林暮烟给他带来了一束光,恐怕,他的人生,也就如机械般结束吧。
他一直小心冀冀地保护着胖乙的纯真,虽然无尚城事物繁杂,可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胖乙想要什么,有什么事,他都抽出空陪伴他。
可现在,他看着胖乙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愤怒之火突然涌上心头,他不由分说地就跃到胖乙身侧,寒光一闪,马嘶兵落,将那几个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寒山逆光而来,自带光环,话不多却招招阴狠,直要敌人性命。
“你没事吧?”
寒山逼近林暮烟,看见她的身上带着很多血痕,而她整个身体都已绵软,瘫 在地上,担忧地将她拉入怀里,保护她的安全。
“我中了五毒散,快带我走。”
林暮烟虽然不知道五毒散是什么,但自己已经浑身难受,酸痛的像身体各部件不是自己的,她想快点离开这地方,她怕再出什么嗅。
“好。”
寒山下意识地看着痛苦不堪的林暮烟,让小川和瘦甲带着兄弟了结了这些人的性命,自己抱着林暮烟上马,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林暮烟还算清醒的时候,将风笛交给了寒山,并将胖乙的话复述给了寒山和小川他们,他们几个大男人第一次哭,哭声虽然简短无声,可林暮烟却能清晰地听出里面布满心痛和杀机,自此,周季白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又杀无尚城一条人命。
寒山他们给胖乙简短地办理了一个葬礼,自此这个人彻底地从世间消失。
可他 的名字却成了很多人的想念。
偶尔,寒山会将一些吃的拿回来,喊一声再也不存在的胖乙,红樱也会在吃饭时喊上胖乙,可这个人再不会应答。
林暮烟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榻上,一动也动不了。
寒山找了无数个大夫来来回回多少趟,可每个人都只是摇头叹息,因为他们根本解不了林暮烟身上的毒。
寒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不能说话不能动,但寒山依然握着她的手,亲自喂水喂药,好像短短的几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顾辰,怎么回去?”
寒山心疼地请示顾辰,据他说,只要回去,给她洗胃,她就可以健康地活过来,所以,他想送她回去,只要她健康平安。
寒山很是自责,因为她一直分枪不入不伤不死,他就放手她一个人,可现在想想,很多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现在,她受这么重的伤,躺在病榻上的她,又爱又怜,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啊,我要是知道,早走了。你上次不是说送我回去吗,你的办法呢。”
顾辰看着奄奄一息的林暮烟也非常心疼,也想带她回去,可自己真的没有啥门道,再自私一点说,红樱现在孕期,真的刀枪一点都不能碰,自己根本也离不开无尚城。
“我是逗你玩的。我哪知道去你的世界的办法。”
寒山终于说出实话,他根本没有通往她的世界的大门。
林暮烟在寒山的帐下,听着帐外的呜鸣声,心里不免有些戚戚。
当年的虞姬何以自刎,为啥不想办法,和深爱的人逃离!
唉,只怪自己没有穿越到她身边,否则,肯定教她自救和救人的方法!
那自己现在可以走!
只是自己再无任何优异的地方,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若回去,再也回不来?
说实话,林暮烟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噼啪啪地往下掉。
她林暮烟,何德何能,竟然能拥有一个盛世美颜的丈夫,还有一群深她,守护她的家人和朋友?
身为天下霸主,一国之君的寒山,竟亲自服侍她。
她虽然感觉幸福,却并未妄自扉薄,爱情,还是势均力敌的好,谁也不用低人一等,毕竟你很好,我也不差。
她来到无尚城,也多了很多不一样的朋友。
虽然态度不好,但他们都是良善之人。
不像现代的一些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相处起来特别累。
就像红樱,红樱虽然总是态度不好,但她更像一位舍不得姐妹的长姐,眼含热泪,嘴上却一直在告诉她如何为人妻。
还有小川,从始至终,她都像姊妹陶一样,安慰她,逗她开心,更知她,懂她。
真的,上一世,自己过的太辛苦,太孤单,所以这一世,才会给她如此多的幸福吗?
虽然这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可林暮烟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身在梦中的幻觉。
如果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就不能再回来,那她 宁愿选择不回去。
真的,所有爱她的人都在无尚城,自己回去根本没有意义,或许,姐姐也不会想念她,她也没有任何留恋的地方。
寒山的心情与她截然相返。
想到那个女人说她创造了他和他们世界,寒山的心里,就满含疑惑。
其实,自从他和师傅学了文化和武功,就一直怀疑无尚城的由来。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成年人。
那个时候,他和他的父母生活在花海间的一个破木屋里。
每天晨昏或是日常,他和母亲的行为都很诡异:母亲倚在花树上,一动不动,像在哀思,也像也在远眺。
那个时候,母亲总是说,眼睛很疼,想眯目养一会儿神,可到了第二天,母亲依然习惯性地倚于树下。
而他呢。
就站在花海边缘,执着长剑,一动不动。
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双腿不会走路,甚至怀疑自己被下了魔咒,否则为何明明百般厌恶这种日子,却还要每天的重复。
那个时候,他作梦都在想,离开花海。
直到师傅来山中采药,在花海见到他,他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走路,吃饭,有动作,有思想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放下重复的站立和躺卧,第一次走出花海,看到了山、树,云,和更多的同伴。
原来,起初,这些人也和自己一样,每天重复着一样的日子。
像师傅,是重复着研习桌上的《道德经》。可师傅说,人正如一日三时,有晨起,有晌午,亦有日落黄昏和夜晚。
所有人才知道,自己似乎没有过去,也不见未来。
也就在自己读懂《道德经》后,才建立了无尚城,让人与人之间,有了交流和日常生活,就如书上说的,人,与天地共存共生,但因为人有生命和思想,才与万物不同。
那个女人,创造了他和城民,那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无尚城有这么多的未解之谜了。
既然她能来,那她也一定可以回去。
寒山告诉林暮烟自己的想法,林暮烟虽然不能说话,但表情激动,似乎也很赞成他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