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果然,寒山贴近那名死者,撬开他的嘴。
死者的嘴里,呕出绿色的脏物,他的舌尖下,已洇出黑色的粘稠物。
原来是一批死侍!
林暮烟猜测的没有错。
这些人,就抱着杀了寒山的心前来,反之,如果死不了寒山,自己就会咬舌自尽,绝不留活口给寒山查证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一招绝无后患,但也残忍无比。
而这个死侍不在阵法当中,剩下的死侍已方寸大乱,绝不是红樱、小川、瘦甲的对手,况且中间还有一个刀枪不入的林暮烟。
这一场阴谋,注定是寒山赢。
寒山见红樱他们已经占了上风,便继续检查死侍的身体,试图找到一点珠丝马迹。
他一点一点地检查死侍的身体,脖颈,前胸甚至是后背,寒山没有放过任何机会,却都与旁人无异,未见任何标记,直到寒山检查他的双腿,脱下他的鞋袜,竟在他的脚心处发现了一片铬印。
寒山记得,自己最初入水牢被定性为死刑的时候,也有两个狱卒抓着他,想在脚上铬上印迹,就好像那是每一个囚犯的标致。
寒山延着铬印,扒开他的裤管,看到他的脚踝处,有铁链长期捆绑的一排排铁绣和铬痕。
原来,是倭寇。
怪不得周季白如此迅速地独占一方,竟然觊觎无尚城和芜城,因为他的背后有倭寇做背景。
倭寇就是比领大宋、无尚城、芜城的一个东洋小国。
国虽小,野心却很大,不断地攻城掠地,据为己,以稍先进几年的兵器不顾礼仪廉耻,仁义道德,杀伐果断,屠百姓如蝼蚁。
怪不得提婆达多要挑起他与周季白的纷争,原来醉翁之意不在替他解困,而是联手抗倭,互守江山。
只是,当时的提婆达多明明以蛇为兵器,何以现在又让周季白以蛇蛊来置他去死地?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二人合力对付自己,另一种,就是在他们二人之外,还有第三方想要他的命。
呵。难道我寒山的命真的就这么值钱?让他们先灭了他的爹娘,又屡次对他下手,而今,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死侍来对付他?
只是,那第三方想要他人头的又是谁?
大宋?
不可能。
早在自己挖渠救大宋连年旱灾的时候,他就与大宋的皇帝达成共识:互不相犯,必要的时候可以互相协助。
难道,这皇帝出尔反尔?
不可能。
二人有黄皮协议在先,他大宋再强大,也不敢冒然行动,况且,自从林暮烟指点他们开创铁铺,并将兵器卖给大宋后,大宋必不敢自断此路。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寒山暗自揣测的时候,只听顾辰一声惨叫,抬眼望去,发现他正双腿狂奔向一侧的红樱。
因为红樱被几个死侍包围,剑剑抵在红樱的要害,虽然她几经闪躲,却力不从心,而且红樱的额头上,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似乎疲软的马上倒地。
原来,自古有情痴啊。
谁能想到,一向视儿女之情如无物的红樱,会与这个男人有了牵连?
看顾辰那心痛又焦急的样子,肯定像他一样,爱惨了心上的女人吧?
只是,他相信林暮烟,也相信了顾辰,那自己的埋伏,又是谁酿的果呢?
内奸到底是谁?
寒山冷眼打量所有相熟的如亲人一般的几个伙伴,一时间陷入困顿中。
红樱的身体显然已力不从心,节节败退,寒山急忙飞身过去,将红樱揽在怀中,一把长剑,三招两式,就将围困他的个个死侍割裂倒地。
又是绿色的毒血,从他们的嘴中溢出,让红樱也跟着翻江倒海。
林暮烟看见红樱倒在寒山怀中惊讶不已:红樱是练家子,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虚弱?难道与顾辰有关?
这该死的繁乱的世界!
“哎,红樱,你没事吧?”
顾辰的小短腿终于到了红樱身边,他一把推开寒山将红樱揽在自己怀里,关切地询问。
“哎哟,你秀恩爱也换个地方,不觉得这个时候搂搂抱抱有一股血腥味?”
小川放到了最后一个死侍,悠哉悠哉地站在了顾辰面前。
“红樱你说你一代女中豪杰,怎么看上了他?”
瘦甲也将长剑收鞘,挑眉逗弄顾辰。
“别乱说,我没有。”红樱挣扎着推开顾辰,反击小川和瘦甲,眉头一皱,再次紧紧地盯着顾辰:“说吧,为什么害我们,你是想无尚城没有领头人,陷入混乱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所有人怔愣,顾辰更是摸不着头绪,有完没完,来之前都回答过了,现在又审问,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要不是误进来,我懒得理你们的闲事,还总是当这无尚城有啥过人之处,好像人人都想要。
他可是富二代啊,要这打打杀杀的世界有何用 ?
真当他顾辰是混混啊。
哥只是痞帅,可不是真的痞人啊。
“别来这套。我不稀罕无尚城,更不稀罕无尚城的东西,我要是有选择,我早走了,不信,你问寒山。”
顾辰越说越气,将矛头甩给了寒山,不是你答应我送我回去吗,怎么好心好意帮你干架,还惹来一身骚,什么世道?
“红樱。”寒山冲红樱摇摇头,示意她放了顾辰。
可红樱固执地扫了一眼林暮烟,未有放过顾辰的意思。
“命令你放了我,听见没?不是,你们非要在这死地方说话吗?”
顾辰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腥臭味,烦燥地推开犹豫的红樱,挑衅寒山。
“红樱,放宽心,那个内奸不是顾辰。”
寒山理智地将林暮烟揽在身边,说的明明白白。
“你凭什么相信他?”
红樱还是十个不服八个不愤地瞪着顾辰。
“因为他来的时候,急着想走,足以表明他没有料到咱们会埋伏断头崖,而且,这些死侍都是东阳人,顾辰没有支配死侍的本事,还是周季白,他勾结倭寇已多时,这些死侍早就由他支配 。”
瘦甲按照寒山的指示,挨个扒开死侍的足下,个个脚上印着东阳人专属的图腾。
东阳人的图腾很有意思。
即不是特殊的符号,更不是什么有代表意义的文字,而是长期穿着木屐铬出的脚印,而他们脚踝上的铁链的痕迹,只是代表他们曾长期被铁链锁着,被人驯服了,而且,他们犯过某种罪行,落在了周季白手里。
“你怎么知道?”
红樱还是质疑地看了一眼顾辰,问向寒山,她更疑惑地是一向细密的寒山,为什么宁愿信顾辰,是因为他是林暮烟带来的人吗?
因为上一次醉酒,他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喝的大醉后,双双跌倒在了榻上,他故意说些着迷的话,故意引自己上钩。
虽然她承认她有责任,可她更觉得是自己着了顾辰的道。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远来的男人,不是好东西。
酒醒后,红樱故意躲着他,可他还是挑着法的引她注意,让她更觉反感,虽然她承认,上一次他以自己之身护着她,可她觉得只是他的伎俩罢了。
可天知道,她刚怀疑他是内奸的时候,有多失望,多愤怒,因为,本来,她已经对他有了改观了,在他呵护她的胃,追问她是不是有了宝宝,说可以负责的时候 ,她真的觉得,或许顾辰会是一个好相公,好父亲。
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那个内奸是他,所以她一遍一遍地逼问,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我觉得,还有第三伙人,想要我的命,想毁了无尚城。”
寒山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让林暮烟的心七上八下。
他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说?
还是,他只是猜测?既然已经到了猜测这一步,那就是心中已有答案,那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做为画里的城主,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只是画家笔下的一个虚无的世界,肯定也不会知道姐姐的存在。
但她还是怕,她真的不知道如果寒山和姐姐冲突,她要如何做才会心安?
虽然姐姐有许多不当之处,可姐姐是她多年来相依为命的至亲啊。
她更担当的寒山知道自己的命运,林暮烟早就知晓,却从未向他吐露一个字,会不会怨她恨她?
毕竟,曾经的自己,也是迫害他和无尚城的一份子啊。
林暮烟越想越怕,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起来,缩成一团。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林暮烟试探性地问,暂时她还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化解寒山与姐姐的仇恨。
“总会查出来的。”
寒山摇头,坚定一笑。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很深的仇恨和杀机,好像那个人如果在他身边,早已经头断血崩。
林暮烟看着寒山清冷的脸,心底涌起更深的恐惧,她茫然地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人间有八苦:一类是生老病死,二是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和所欲不得。人生八苦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而她林暮烟是不是要一一尝遍?
此时,天空响起轰隆的雷声,瞬间,狂风大作,刮的树木和山谷响起急剧的呜咽声。
看来,一阵疾风过后,必将有倾盆大雨洗去这满山谷的血腥与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