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烟安心的泪水是顾辰从未见到的。
换句话说,与她相处这几年,她一直是高冷范儿,女王儿,霸气而凌厉,谁人看见她露出过。小女人娇态?更别说眼泪了。
此刻的林暮烟一身素衣净脸,梨花带泪,分外妖艳。
她不是不会爱人,只是一直没有遇到交心的那个人而已。
顾辰知道,自己守护三年,满盘皆输。
纵然再有不甘有又如何?
你再优秀,总有人不爱你。
你再不堪,终会有人爱你。
来路漫漫,终会有属于自己的良人。
做朋友吧。
即是对自己过往爱情的补偿,亦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
“没事啦啊,不要哭,你再哭我就不让你再去他的世界了。”
顾辰木然地伸出手,轻拍林暮烟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柔情。
“嗯,那我不哭,只要他安全无恙就好。”
林暮烟抹去泪水,露出灿烂的笑脸。
“来,把《山河锦绣》带走,保管好,别让你男人再受什么不该有的灾难。”
顾辰将《山河锦绣》抬起来,递给林暮烟。
林暮烟顿时为难了。
这承载着寒山等人命脉的《山河锦绣》,要放在哪里呢。
幕后者一直视《山河锦绣》为眼小钉肉中刺,不毁不快。
姐姐一直神秘莫测,搞不清她对《山河锦绣》到底是何意图?自己要怎么做,才到两全其美,不让任何人受伤害?
家,是可能了。
画廊和公司更是不可能了。
自己每次穿越到无尚城,手中的东西总是空空如也,也无法带《山河锦绣》过去。
那该怎么办?置于何处,最安全?
林暮烟陷入混沌状态。
好像世界之大,没有它可以安放的地方。
好像世界之小,根本容不下它。
“算了,你要是不放心,就交给我吧。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为了你和他的安全,我保证再无一人知道它的下落。”
顾辰明明说的是真心话,但话里还是柠檬味儿。
他一向这样吊儿郎当,但只有林暮烟知道,他说出的话,就是拼了命,也会做到。
“好,顾辰,那你当我妥善保管,待适当的时机,我会取走。”
林暮烟坚定地看着顾辰,那一抹信任之情,竟让顾辰有一种被依赖的幸福感。
“那他怎么处置?报警?”
可他却什么也没表示,只是扬头看向胖乙的方向,询问林暮烟的意见。
“既然他说他不是胖乙,那他就不是我该保护的人,只要能问出幕后指使人是谁,随你处置。”
林暮烟的眸华掠过暗处的胖乙,不舍又无奈地说了自己的意见。
世界在变,又拿什么理由确定曾经单纯的孩子不会变的阴狠呢。
再这么纵容下去,说不定他还会做出什么伤害寒山,伤害无尚城的事。
到时候,就算寒山,瘦甲,红樱、小川他们如何强大,恐怕也会毁于一旦。
小川?川哥?
“胖乙,你说的川哥是不是小川?他现在在哪?”
林暮烟猛然惊醒,奔跑到胖乙身边,扯着他的肩膀,紧迫地问。
万一是小川,那寒山就不会有一刻安宁?
这不是林暮烟想看到了,更不是寒山想看到的。
兄弟反目,又会给寒山带来多少痛苦?
“川哥就是川哥,他也不叫小川,他不小,他很老的。”
胖乙看着林暮烟烦躁又无愤恨的表情,无助地瞪着林暮烟,身体也畏缩向后中了一下,缓慢答道。
“你说不说实话?”林暮烟看着胖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的发疯。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
难道自己穿越,什么最没受影响,还可以不伤不痛,不死不灭,那胖乙穿过来,就失忆了?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吼?我找川哥给我报仇。”
胖乙拖着肥硕的身体又向后退了退,眼里满是恐惧之色。
“嘿,兄弟,你的身份证在哪啊,我重新给你找家宾馆,需要你的身份证,上次用她的,人家不让住了,哥哥给你找个环境更好,网速更快的。”
顾辰过来,将林暮烟推向一侧,蹲向看着胖乙,并伸出了手。
“我身份证,丢了。”
胖乙翻遍了衣服兜,也没找到身份证。
“你确定自己有身份证?只是丢了?那没关系,你告诉我,你家在哪,父母是什么人,我带你重新去办一个身份证。”
顾辰故意压低了声音,极富慈爱的说给胖乙听。
“我,我不能回家,我爸会打我。”
一提到父母,胖乙的眼里,恐惧更深。
这个外表是个几十岁的中年壮汉,竟是害怕父母的主儿。
“没事,有我和哥哥保护你,他们绝不会打你。”
林暮烟也顺着顾辰的说法,想试探出胖乙的身份,如果他有父母和身份,那就是林暮烟多虑了,但如果他没有,那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你保证,给我换电脑,我就带你们去。”
胖乙似乎心动,却也得寸近尺。
“好!随你挑。”
顾辰起身朝他带来的几个人打了个响指,他们各有分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胖乙和自己,还有林暮烟上了车。
简陋,不足以形容胖乙的家。
他们住的地方,是大桥下自制的一套砖垒的一间小房子,进门就是厨房,里走两步就是一张床,屋里臭哄哄的,没个落脚的地方。
而胖乙的父母,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他们的头发杂乱而花白,他们穿的衣服,更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衣服,样式老旧,还肥大不合身,虽然他们的脸上满是灰尘和油腻,但他们的目光却明亮如星。
也是一家拼命生活的人。
岁月的风霜打在他们的脸上,而他们的贫困,打在了胖乙的人生里。
所以,胖乙从小到大,一直是小偷小摸,因为笨,因为外表憨直,所以一直没有人怀疑他,也有人就算看见他做了什么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看着胖乙从小到大的零星的照片,林暮烟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自己是多虑了。
胖乙真的是有自己的本名,冯城,人家就是土生土长的滨城人,哪里来的穿越?
“那他口中的川哥,你们认识吗?”
确定了胖乙并非无尚城的人,那就可以更清晰更准确地查找幕后主使,或许,查到想害《山河锦绣》的人,也就可以完全地保证富士山和无尚城的安全了。
“川哥?一个混混而已,前几天刚死,车祸。”
冯城的父亲不屑地告诉林暮烟。
那个所谓的川哥,在他眼里,都应该下地狱。
在冯城还是孩子的时候,那个大冯城几岁的川哥就利用冯城去偷东西,要东西,要钱,要吃要喝,稍大一点,就拿各种吃的喝的诱惑冯城,自己不干的事,都派胖乙去。
为了他,胖乙都不知道进去多少回了。
到现在,他没有啥技术,更没有工作,还迷上了网络游戏,整天为了钱,给川哥办事,总有一天,冯城就得栽在川哥手里。
“死了?那车祸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顾辰和林暮烟惊讶地叫了一声。
刚找到的线索,又他妈断了。
这件事,竟永远成了沉案。
“作呗,听说,一群混子比赛彪车,他开的太快,自己从车上掉下来,被自己的车给砸死了。”
冯城的父亲不屑回答:“这种人,活着也是祸害,死了更好……。”
他自顾发泄情绪,却让顾辰和林暮烟心底一凉。
“对不起,打扰了。这些钱你们拿着。”
顾辰掏出了包里的所有现金,递给冯城的父亲,可冯城的母亲脸上却乐开了花,一把上前,抢过了这些花花绿绿的钞票,点头哈腰:“谢谢你们照顾冯城,多谢多谢,有空常来玩。”
“现在怎么办?”
顾辰开着自己的白色路虎,奔池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
他望着副驾驶上一直望着窗外吹着风的林暮烟,无助地问。
“线索全部断了。敌人暗,我在明,后路会越来越难走了。”
林暮烟也很迷茫。
曾经她在商场上厉害无敌,可她没有破过案啊,这查找幕后主谋的事,不应该是福尔摩斯或是零零七该解决的问题吗?
可现在,这一切,都只能她自己面对,而且要全程保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说到底,这些人不论是害她还是害《山河锦绣》,针对的,都是寒山罢了。
可寒山在无尚城,这些现代人又何必下毒手?
胖乙穿越的梦的破灭了,那最初的怀疑对象也失了方向,她真的蒙了。
这乱七八糟的世界,真让人抓狂。
“你怕吗?”
顾辰放松下来,心态也平和很多,可以正常与林暮烟沟通,像熟识多年的朋友。
“我不能怕,也没资格怕,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救下无尚城,我一定会和寒山白头谐老。”
林暮烟的话说的坚定,她不仅是在告诉顾辰,也是在告诉自己。
这一场仗她必须打,而且一定要打好!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林暮烟,不抛弃,不放弃。你放心做你的事,有什么需要及时叫我,《山河锦绣》我也会保管好,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
顾辰佯装轻松地开了两句玩笑,那辆白色路虎便很快消失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