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想定在哪一日啊?”
舅母征询林暮烟和寒山的意见,可看二人火急火急的样子,忍不住笑调侃:“瞅你俩的猴急样,要不明个,是个好日子?”
“不行,不行,明天太仓促,还啥也没准备。”
舅母的一句话,让寒山和林暮烟羞的满脸通红,无言以对,可舅舅却当了真,当啷来了一句,换得舅母的一个白眼。
“全凭舅母做主。”
寒山笑着点头,将问题抛给了舅母。
爹娘已不在,舅母、舅舅是他最亲的人,有他们主婚,也不算委屈林暮烟。
“好,舅母一个找个大师给你算个良辰吉日,只是,烟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咱们要不要上门提亲,不能缺了礼数。”
舅母想的周到,毕竟,城主大婚是轰动四方的大事,绝不能委屈了烟儿。
“舅母,你爹娘已过世,我有一个姐姐,但她住的太远,也不会在意这些表面的繁文缛节,舅母大可放心,对我来说,只要能和寒山在一起,长相厮守就足够。”
林暮烟将现代的独立的人格,应用到了无尚城里,对爱情,妈始终是这个态度:宁缺勿滥,但既然找到了命定的人,那爱情就是一切,其它的,都不是事。
她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拉住了寒山的手,笑意盈然。
但她的心里,也有一丝遗憾。
曾经,她和姐姐说过,她们要一起出嫁,找个心爱她,她也心爱的男人,享受简单的平凡生活。
姐姐卖出第二个国画作品的时候,将钱存在林暮烟的银行卡里,笑着调侃她:“给你当嫁妆。”
姐姐第一次带着武岳来见她,说武岳是她要相守一生的人,她和姐姐喝到徽熏,彼此承诺,一定要当对方的伴娘。
可世事难料,她竟穿越异界,嫁人为妻,在姐姐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
在这一刻,她想念姐姐,想和她分享喜悦和幸福,也想告诉她:“姐,放心吧,我已得遇良人,相爱到老。”
当她和寒山回到寒山的家,一想到这里将是她自己的小窝,她的眼泪就自觉地滑落下来,偎在寒山的怀抱里,恍如梦中。
“寒山,我想姐姐了。”
林暮烟不得不承认,遇到爱情后,她的心变得柔软,极爱笑,也极爱哭。
“想回去吗?”
寒山抹掉林暮烟眼角的泪水,叹息一声: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让她放弃一切,在无尚城生活,这里,没有她说的一切,她真的可以吗?
而另他更担心的她若是时常回到她自己的世界,而他对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自己又如何面对慢慢长夜?
“用自己的话说,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而现在,将我留在你身边,留在无尚城,那就是这里需要我。”
林暮烟摇着头,否决了寒山的疑问,在此刻,这里,寒山,就是她全部幸福的所在。
“但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相信到了我该走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然后永远地留在你身边。”
林暮烟捧着寒山的脸,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嗯。我相信。大婚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六,你知道为什么吗?”
寒山伸手将林暮烟抱在怀里,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放松一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解释。
“为什么?你不是说,那个日子很好,大吉大利吗?”
林暮烟觉得,寒山也该跟她一样,急着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可寒山却将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那天,是我父母遇害,我蒙受灭亲之罪的日子。”
回忆过去,好像那一幕幕伤心委屈的事,还在自己的眼前。
“我想在大婚当天,带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我已沉冤得雪,真凶已被绳之以法。”
说到父母,寒山的眼睛湿润,抱着林暮烟的手,也开始一点点颤抖,那握在一起的拳头,像要冲破一切,打在仇人的脸上。
“你找到证据了?”
林暮烟心疼地拉过寒山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暂时获得宁静和平和。
“明日,就是我和提婆达多协议的最后期限,到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提婆达多是谁?他的话可信吗?”
林暮烟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很替寒山高兴,可她也担忧,那莫名出现的黑衣人,刀刀毙命,此次报仇,会不会再让寒山置于险境?
“他是芜城的城主。没有什么可信不可信,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各取所需罢了。”
寒山接受提婆达多的条件,不过是权衡之际罢了。
因为他如果动周季白,没有经过提婆达多的同意,他视必出手相救,让双方再次陷入战火中,但既然条件是提婆达多提出来,他要的也不过是渔翁之利。
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周季白,虽然灭亲的证据没有找到,但周季白受人指使,欲私立门户,拥城立王的事,却是证据分明。
如此,他便是芜城和无尚城最大的威胁。
双方何不联手,除掉这根刺,也断了大宋国兼并两方的野心?
一拍即合的买卖,当然不会亏本。
“你打算怎么做?”
林暮烟生长在法制社会,她想让无尚城的一切也通过法律来解决,那是不可能的,这里,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
她虽然不想看到打打杀杀,可她刚来不久,人微言轻,又是血海深仇,不报不快,自己又凭什么来阻止?
“血债血尝。”
寒山清冷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地回答。
果然,寒山的表现,竟在林暮烟的预料之中。
“好,那你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带我一起去,我好护你周全。”
林暮烟说的诚恳,两个可以互相抵命的人,片刻也不得分开,何况,是这么危险的情境下。
“好。”
寒山更紧地抱住林暮烟。
天上的圆月蒙上了一层晕黄的光,有人说,那是风圈,喻示着明日必有大风,可寒山宁愿相信,那是黎明的前兆。
*
次日清晨的天空,验证了寒山的猜测。
漫天黄沙,随着风向席卷,形成旋涡,一圈一圈地升向天空,将天与地,混浊成一个黑暗无边的世界,放眼望去,天地泱黄一片,方圆百里,看不见一物。
而在漫天黄沙之中,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独坐山峰之巅,宛如一道暗黑的障碍物,不容任何人跨越。
当他听见一阵风沙打在山涧,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身子未动,声音却传出去很过:“来了?”
“东西呢。”
来者是一身素白的寒山,手执长剑,立于一侧。
“你动手,我自不会拦你,但,以后,芜城与无尚城的事,各不相干,如何?”
“可以。”
寒山看着提婆达多,搞不明白,他为何要选在这样的地方见面。
“你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提婆达说话阴狠,从怀里掏出一块画有寒山剑的白布,扔给了寒山。
“包括你的人吗?”
寒山看见寒山剑的图样后,打开另一个书信字样的宣纸,上面,赫然是周季白逼供自己的文书,以及争为无尚城城主之位的招降书。
“与我竞争的那三个人,是周季白派来的人?”
寒山才明白,城主竞争之日,那三个直要他命的对手,竟是周季白派来的。
怪不得他们的武器都如此精良。
火球,短斧、长枪,个个可以变换,出其不意。
若不是自己足够幸运,他们是不是就要提着他的人头称王称霸?
怪只怪无尚城地域纷杂,人员居住四散,纵然自己城主,也不得不承认,有很多深山或是不知名的地方居住的人,他根本不认识。
而这一刻,他才知道,族长给他的花名册,并不是无尚城的全体,而是一部分。
那自己不为知的那一部分,是不是已为周季白所有?
那突来的大火,那隐秘在春风小筑的埋伏者,就是他们立刻要他命的仇家。
“嗯。据我所知,周季白亲自动手,栽赃在你的身上,却没想到,那样都没要了你的命。”
提婆达多了然一切的感觉,让寒山很是不舒服。
自己就像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时候,竟有人暗中偷窥,不见一丝同情。
“他为什么不直接与我动手?暗中搞这些小动作?”
寒山责问提婆达多。
“谁又服他呢?难道让他把全城人杀光,当一个逆天城主?”
提婆达多的回答,半是戏虐,半是剖白。
对于这个新起的无尚城,他从开始就立定方向要收为自己的领地,只是没想到,连年争战,两败俱伤。
就连巫蛊都被他一一破解,杀的片甲不留,加上芜城也是民不聊生,急需调养生息,就做个顺水人情,双方获益,况且,他有新的任务加身。
“放心。伤我爹娘者,片甲不留。”
也不知道,周季白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在芜城和无尚城夹缝中刨得生存之地。
他从检芜城和无尚城建城之初,就在方寸之间讨生活。
后来凭借自己的身份,而成了芜城和无尚城百姓心里的包青天,自成一派,以调和和调查真相为由,渐渐招人纳士,自成一派。
可一山不容二虎。
寒山和提婆达多谁又能放心让他处理事物,只得安插各自的眼线。
可周季白就是有各种能力,威逼或利诱眼线倒戈,反而成了自己的威胁。
“告辞!”
提婆达多的脸,抽动几下,大步闪身,很快消失去茫茫风沙之中。
寒山握紧了手中的证据,像捏着周季白的头颅。
*
林暮烟从榻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说来好笑,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轻奢熟女,竟然和心爱的男人分房而睡,讲出去,会不会被说成不够性感,没有魅力?
想到昨天晚上,她窝在寒山的怀里睡着了,迷糊中是寒山抱着她回到屋里,将她放于榻上,其实寒山抱着她没走几步,她就醒了,可她贪恋这怀里淡淡的茉莉花的芳香,懒得动。
寒山将她放于榻上的时候,她故意摆了一个凹凸有致的造型,想试探寒山的反应。
反正这一生,已认定了他是自己的丈夫,那就算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都是不介意的,甚至她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开场白或是结束语。
但寒山似乎是禁欲系,愣是没看出她的妖娆,将棉被扯在她身上,就想离开。
林暮烟心急了,伸手扯住寒山的衣角,故意扯了一下领口,使酥胸半裸 ,寒山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诧,一双手臂慢慢地靠近她,慢慢地扯住那一方被角,但结局很是意外。
寒山只是将被子给她盖的更紧更严实后,随后甩身出了她的门,她的房,去了另一个房间。
林暮烟气的要死,故意在榻上踹了几下,发出沉闷的木板撞击声,随即,寒山竟也关上了房门。
古董男的爱情,她不懂。
明明已经听到他如鼓的心跳,明明已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烫,可还能迅速抽身,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一夜无眠,本想推开房门就能看见他,可灶火上明明煮着热茶,人却已不知去向。
林暮烟的试探着推开寒山的门,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简短的六个大字,可她却一个也不认识。
早知道多读点书,多看点古文就好了。
林暮烟的脑海中充斥着懊悔,因为寒山写的是繁体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要是有个字典也好。
林暮烟从未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没文化。
繁体字又不是没见过,最初姐姐画国画提字的时候,因为毛笔字不好,被粉丝讽刺调侃了好几次,后来,姐姐就买很多字贴练字,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体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呀。
既然看不懂,就拉倒吧,自己起来洗漱,最好再找点米,做点饭,等着寒山回来。
发现自己的小打算,林暮烟突然发现自己你像个新婚小媳妇,等着外出的老公回家的感觉。
甜蜜而幸福。
为所爱的人洗手做羹汤,是所有女人的小幸福吧?
林暮烟觉得,她的洗脸水里,都带着甜味。
这样纯朴的田园生活,是曾经做梦都想过的生活。
而今有了爱情的味道,更觉舒服。
“林姑娘。起来了。”
林暮烟胡思乱想时,红樱和瘦甲带着胖乙笑嘻嘻地站在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