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霍曲枭与沐颜昭都在亡命天涯的路上，匈奴破界比他们想象中的快。
沐颜昭担心京都，也担忧周庭筠。
如今她背负了一条所谓的人命，更想找到幕后真凶。
山光水影，他们奔驰一路，草草找了个地方休息。
烟花散落，霍曲枭又入梦中，仍是一样，黑白颠倒。
梦中。阴阳无极，花雨自落。
“又是一年春好时，闲花终还是自落了。”
剑气回旋天空，正气徜徉在身边。
霍曲枭以剑挥动的剑气蓄势待发，扑向落花，落花一分为二，坠向大地。
霍曲枭手里把持着一剑，俯身抚摸着剑刃。
剑锋锋利的划破了他的指头，鲜血瞬间迸发了出来，留下手指，粘落地上。
“闲花自落无人顾，剑划倾心无人别。”
霍曲枭按住伤口，从身上扯下衣布，施扎在地上。
他把剑安放在剑鞘里，弯腰看着大地。忽然间阵阵碎花落过，飘扬到了小谭里，阳光下彻，屋影映在了谭里，水天一色，十分美丽。忽然间从水中看到了一份挂在屋上的家书，上面的字清晰可见。
“如此。不可习武。”
霍曲枭眼泪哗啦啦的落下，走向那挂着书的地方，几年前的春天仿佛就在今日发生。
一名老者在门前低声的托付着，颤动的手指搭着肩膀，唯诺地在霍曲枭身上塞了封书信。
书上的字条褶皱颇多。手颤动着打开了字条，这九个字在上面显得格外显眼。
“苍天，我必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霍曲枭阵阵微风，吹拂吹拂。转头看了看那远方的皇宫，情不自禁的下跪，眼泪流过脸颊。
他顿了顿，说道。
“必将详尽百姓之事，以我而带国盛。”
如此黑白颠倒世界，习武之刻，执见之刻，未曾拥有，或是另一时间之他，却在这尤为清晰。
那日皇宫道别之语，盛安元年之意，皇帝与他交好之时，未曾遗忘。
鬼剑归窍，梦中醒来，席之床头，眼神痴呆。
“是黑白颠倒世界，还是自我世界。”
霍曲枭悠悠转醒，沐颜昭疑惑。
“颜昭，可否陪我去一趟徐州？”
周庭筠已经找不到了下落，沐颜昭不解其意。
“陪我看看，我的父母。”
沐颜昭一愣，她知道霍曲父母早逝，孤苦伶仃，她点了点头。
“好。”
眼前华宅虽已破败，片羽中仍可窥视往日几分豪奢。
红木大门被火掠过，只剩被熏黑的残桓。
再睁眼却变了副景象。原本破败不堪的宅子竟恢复旧日繁荣，佣人奔走准备宴会。
霍曲枭记忆中的府上，繁华依旧。
“你瞧众人熙熙为利来，攘攘徒奈何，当真是无趣至极。”
沐颜昭耳边响起冷哼。
“若我父母未曾掺和这趟浑水，未曾得了这利，你瞧他们嘴边可会再挂着谄媚，厚着脸皮来讨巧。”
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少说些，便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抬眸，霍曲枭墨发素衣少年郎，清雅俊秀，一眼便入了心底。
“走吧，在我老家转转。”
霍曲枭左手牵引缰绳，右手执冰冷剑鞘；，为了避嫌，他面具遮于半脸，晦明变化之间遮挡了表情与情愫。
瞬间嗅到了一股清香，不同于闺中少女的胭脂俗粉，异于风流公子的庸俗刺鼻，是一种宛如春日和煦微风的清香，是混杂在雨后空气中的淡淡桃花香味，是清风拂面慰藉人心灵，在人群之中格外的明显。
“好。”
沐颜昭轻轻点头。
徐州的大街小巷倒是充满了生气与活力，天真无邪的孩童攥着风车或是别的新奇玩具跑过。
他们不知道战火纷纷，在青石板上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与记忆中的画面开始重合交叠。
沐颜昭一时间头疼欲裂，恍惚看见红色拨浪鼓破旧的丢弃在路边，簌簌风声灌入耳内。
“没事吧，”
霍曲枭低声轻唤拉回神智，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没事，你别担心我。”
一个拐弯离开了狭窄的小巷。
大街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葫芦的小贩倒是随处可见。
甜腻的糖壳和酸甜的话梅，沐颜昭倒是许久未尝到这一口格外想念。
她的口水吞咽的动作大抵是过于明显了，惹起霍曲枭一阵轻笑。
“那就买吧。”
霍曲枭下马给沐颜昭买上一串。
两人转了大半个徐州，太阳倒是依然悬挂在天边，眼见着时间还早，那挂有“意香居”牌匾的茶馆着实是引入瞩目，亭中不知怎的里三层外三层。
只见将一小桌围的严严实实，那惊堂木就这么一拍，连外头都听得见。
这说书声倒是称不上声势浩大，反而是忽高忽低朦胧之中听不太清，却更能勾起人一丝好奇。
沐颜昭见霍曲枭马背上之人一个翻身便下了马往这“意香居”走去，便也心领神会的跟上。
霍曲枭将马交于小厮牵好。
一进门便是浓厚的茶香涌来，沐颜昭挑一远处落座点上一壶上好龙井，泡茶者亦是赏心悦目。
那说书人虽不见其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落入耳中几分。
那说书人讲的是什么，吵吵闹闹听了个一知半解，只是从那细碎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几个零
散的词汇：霍……悲惨
霍曲枭面色一凝于是撑头侧耳细听，手指聚拢于冰冷剑鞘上。
“曲枭……你”
他的指尖逐渐泛白凹起的花纹刻下大片红痕；多年以后从别人口中听闻起自己的故事，比起满腔的恨意又夹杂了几分难以明说的情绪。
“就是个故事而已。”
若说是放下了却也是个不切实际又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大抵是未控制好情绪吧。
霍曲枭端坐对面之人端杯抵在唇边，借着喝茶的动作用余光上下打量。
“罢了罢了，只当是听了一场以自己为原型的江湖故事。”
霍曲枭听过笑过就可抛之脑后。
他下意识的伸手轻抚腰间那个碧玉笛子，缠绕在笛身的竹叶雕刻中藏着一枚“叶”字，心方才慢慢静了下来。
沐颜昭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