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的温热气体令柳贵妃的耳垂有些作痒,微眯眼,一双凤眸媚眼如丝:“皇上许久未来妾身宫里了。”
不再继续说,柳贵妃静观人反应。
“你啊,就像糯米一样,整天黏着朕。”
听到这话放了心,他到底不是暴虐的帝王,她于是大胆许多:“皇上……”
含情凝睇他,楚楚可怜。
“这些日子确实有些亏待你了。今日就去。”
听他许下承诺,这才嫣然一笑:“皇上待妾身最好了。”
她支起身子,说:“不打扰皇上了,妾身告退。”
柳贵妃扬帕行礼,起身时又道,“皇上可别忘了糯米藕,这可是妾身自己做的。”
“爱妃做的,朕可舍不得全吃完呢。”
他将食盒移近自己,抬眸笑言。
柳贵妃捻帕半遮唇浅笑,娉婷而去。
皇上目色中闪过一丝丝的冷淡。
“霍十,你以后想做什么?”
……
战报随着信鸽直抵北大营,来自信鸽的噩耗果然坐实了霍曲枭的设想。
从赤魂营旧部送回第一封密报到如今也没多久,匈奴各部果然勾连,此时扣关来犯,想必边关已然岌岌可危。
此时霍曲枭手中一没兵,二无权,作为闲散侯爷也无可厚非,却少年热血偏要往南墙上撞。
“霍十想重启赤魂营!”
犹若雷鸣在霍十耳畔回响。
赤魂营啊,他可真敢想……
他是霍曲枭,正若幼年时候无法无天的样子,赤魂营,他可真敢想!
十万西域联军如入无人之境,所遇抵抗微乎其微,只在嘉峪关被那天险堪堪拦住。
他此时提出重启怕也是赤魂营唯一一次重现的机会,只有乱世才容得下钢牙利爪。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了么?
他脸颊逐渐爬上些许红晕。
“知道了。”
霍曲枭从侯府离开后的接续几日,朝堂风起云涌,远看那乌烟瘴气的天下中枢。
霍十想着自家侯爷清瘦挺拔风姿。笔锋斗转,片片拜帖、信件从手下而出。
霍曲枭说此时朝堂无人,上将军需作为最后屏障驻守京畿,若是派旧疾未愈的杜将军前去,若无意外可抵挡数月,若出意外便真无人可用了。
想来也是可笑,曾经的国之利器,后来变成了国之敝履。
可偏偏现在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这皇帝的帝王心也不知该如何评述。
有些人为功名利禄奔波一生,有些人一生沉醉奇工巧技,有的人心系家国。
而赤魂营的是刻在了霍十骨子里的,即便他聋了、瞎了……
“我们需要你。”
霍曲枭在信上如实写到。
“我暂时不能露面,有人等我死。”
霍十将信合上,他清楚明白他要去做些什么。
霍十随着几日奔走,丞相那里总算是有些松动,若是沐凌琛能在朝堂之上开口,这几日联系的贵胄便会推波助澜。
毕竟谁也不想亲自上战场杀敌,既然有人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不如就成人之美。
当然那些见着侯府没落没几年,这就又有大兴之势想浑水摸鱼的人也不少,若能挑起陛下和侯爷的隔阂,那大权最后落在谁家也不可知。
至于赤魂营,他们能拆第一次,就能拆它第二次。
直到丞相松口是在霍曲枭上朝的前一天,晚上霍十去了趟侯府,依旧是带了醉香楼的盐酥鸡,出门前被门房往怀里塞了坛泥封的佳酿,
霍曲枭站在月亮地上,闭着眼赏月,这小子长得越发妖孽了。
霍十若平常一般的饮酒赏月插科打诨。
“小少爷,老爷等着一天,很久了。”
若之前的一切只是铺垫,那么从这一刻起,便是真正的战场了。
霍曲枭若有所思的望向西北方向,抽动鼻子似乎嗅到了一丝刺鼻的硝烟味。
霍曲枭上朝了,他来势汹汹,恐怕没人猜得到,他能回来。
霍十手指在桌上轻点,就等着那道旨意下来。
收拢旧部重启赤魂营那是霍曲枭的事,他心下有了些打算,想着那小子打小不讨喜,也不知能不能应付那些酸儒的明枪暗箭。
何况还有他那个学了满腹帝王心术的皇,重启赤魂营刺了他的逆鳞,十年的相安无事,从今日起增添的便只有隔阂和诡计了吧。
他想起来,霍曲枭说。
“天下是一盘棋,这帝王和军营就是执子之人。”
拿天下人下棋的魄力霍十没有,可终究随着霍曲枭入了局。
你小子贪狼入命,本不该活,如今到了你追随命主的时候了,你若想去便去,家中诸事皆有我。”
三日后。
霍十等到圣命,心中松了大半口气,至少第一关是过了,无论皇帝心中是怎么想,赤魂营重启之事敲定,那之后的动作也好从暗处转为明处。
他心中依旧忧虑霍曲枭披挂,赤魂营一呼百应,到时候圣心该如何裁断。
直到夜色渐深,霍十站在侯府门口笑吟吟的看着来人。
霍十也不搭话随霍曲枭往侯府进,直到门闸落定,忽然后退一步,半跪在地:
“属下谨遵将军号令!”
霍曲枭站在黑暗中,她的身后是沐颜昭。
“朝中那帮世家门阀因循守旧惯了,个个都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肯放。”
霍十对沐颜昭没印象,有些迟疑。
而沐颜昭如此缓缓说道,让他心下一愣。
“你是?”
霍曲枭笑了一声:“我的未婚妻,沐颜昭。”
霍十立即心领神会。
“原来是少夫人。”
夜里一阵阴湿凉风顺着窗缝趁虚而入,吹的背心发凉。
“那我们进去好好谈。”
霍十鬓角挂着细密薄汗,手中仍旧握着毛笔。
他胸膛有些气闷,深吸口气,缓缓从喉头压出一声囫囵气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先生是不舒服吗?”
沐颜昭敏锐发现问题所在。
霍十摇摇头,即刻否认道:“并不是,你多想了。”
屋外伴着雨声隐约传来马踏石板的声响,是朝宫门的方向。
“又是一场硬仗要打啊。”
霍曲枭面色不改:“看来他寻的人挺多的。”
他是指的皇上。
“没想到,皇上居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