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与他们相距至少五十步以上,有些事情无法探得太清。
而从背影来看,辛未貌似很紧张,身体绷得紧紧的,手里握着一样细长的物件。
来人一身拖地的灰白色斗篷,帽兜低低地罩住了脸。
那袍色在夜晚太过与环境相近,牧也没注意他到底是怎么从结界外走进来的,也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从那个方向来。
那人缓步走向辛未,在他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住。
辛未就像个忽得了命令的小厮,立刻弯下腰,毕恭毕敬,双手将一个卷轴呈过去。
斗篷人将卷轴展开,上下左右地仔细览遍,似乎满意了才收起。
然后冲辛未斜后方抬了抬头,很随意地问:“他是你带来的?”
辛未心中大惊,当即回头去看。
却见身后无人,只是一片被雪覆盖的疏林和无雪刮过的荒原。
他赶紧解释:“我、我没有带人!”
牧也暗道一声:糟糕。
自己已将气息放到最轻,也没有任何动作,他自信自己“偷偷摸摸”的本领,就算连预备团长都不会察觉。
可怎么还是被发现了?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斗篷底下的脸慢慢低了一低,随后冷笑一声,猝然抬手——
牧也呼吸一滞,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脖子,一时升不上气来。
身体竟瞬间飘到高处,而与其说飘,倒更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给提拎起来。
他措手不及地被抓住,以极快的速度往前飞,飞到那人和辛未旁边。
辛未看清是牧也,登时脸色苍白得像纸,当场就给那斗篷人跪下,额头碰到雪地里:
“不是我带他来的!我跟谁都没说!是他、一定是他跟踪我!”
斗篷人抬起的手慢慢一拧,牧也脖子便跟着上凭空出现五指清晰的抓痕,而且越来越深。
他愈发地难以出声,脸色也开始发青,两眼爬出了血丝,额头两侧爆出青筋。
牧也两手拼命挠着脖子,想把卡住自己的东西掰掉,可那只是徒劳。
“呵呵呵。”
斗篷人低低笑了几声,抬起脸。
牧也才瞧见他根本没有脸,用一副脸一般大的黑洞看着自己,以说教般的语气开“口”,如果他有口的话。
“在末世之前,人间有句谚语,叫……”他五指收紧,“……好奇害死猫,你这只小猫,就来做我的第一个祭品吧。”
牧也觉得气息脉络完全被掐断,他感到自己快要死了,眼前的画面越来越。
而辛未那副恐惧又愧疚的表情,也许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后记住的脸。
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
……
……
陆少川正端坐屋中凝息养神,忽然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触上了头顶百会。
他心神一动,缓缓睁开了眼。
“少川。”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声音,接着是笃笃敲木头的轻响。
陆少川走过去,将窗子拉开一道缝,寒气冻得脸疼,而与这股冷气一起溜进屋里的,还有一只白眼珠的传目鸟。
它蹦到陆少川面前的桌子上,张了张翅膀,一挑喙问:“你感觉到了么?”
是天权正尧的声音。
陆少川对他点点头,恭敬道:“天权公,结界发生了震颤,位置离这儿不远。”
“在北界边缘。”传目鸟翅膀一挥,指着北方,“那孩子不在营地,该是跑去那里了,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快去看看,而那一定绝非小事,你最好带上人手,我这就去找你师尊。”
“好。”
……
……
牧也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刚才还拼命挣扎的两手,此刻无力地垂下。
脑袋歪在一边,双目无神,嘴巴微张,好像有一丝气息从他口中游离出来。
斗篷人十分享受这种剥夺生命的过程,其中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征服感。
他并没一下将牧也掐死,而是慢慢欣赏他脸上生气逐渐的消失的样子。
“呵,人,不过蝼蚁。”
斗篷人欣赏完,打算最后给个了断。
【什么小垃圾,也敢碰本尊?】
他忽然听见一道声音,手中一停,脊梁还不自觉地颤了一颤,犹疑地自语:“……什么?”
辛未什么也没听见,纳罕地看着他,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问道一声:“您说什么?”
【妈的给老子松开!不然就削你了啊!】
斗篷人听了,感觉事情不对,居然立刻听话松了手。
牧也松软地掉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看起来是死了,辛未不知回去该怎么应对,顿觉两手发冷,紧张地吞咽一口。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牧也突然抽了下肩,又蹬蹬腿,把腰先支棱起来,以相当怪异的姿势把自己撑起。
他又重新站起来了,两眼里泛出黯淡的红光,半睁半合看着斗篷人,嘴角扬起一抹诡秘的弧度,似笑非笑道:
【区区半魔,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