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川连夜率领半数军团赶至北界边缘。
路程不远，但让席承感到奇怪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深夜里兴师动众的任务。
都统说结界有震动的异状，要带兵去查看，普通人修为不够，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确察觉出一些情况，可结界坚如磐石，怎么会无故发生震动？
第二件，是陆少川旁边的参侍，严行。
此人负责协助都统处理案头工作和日常生活，从来不参与出兵任务，这次也跟随在侧，难道……
席承正自揣测，队伍前方奔来一个探路骑兵。
“都统！前面有人！”探兵回报说，“是两个新兵。”
陆少川知道其中一个必然是牧也，他的魔息渗了出来，刚才就已经感觉到。
但另一个是谁？只能到了再说。
骑兵部队穿过疏林，抵达冰河，将士们看到一个新兵坐在雪地里，抱着腿瑟瑟发抖。
另一个在地上疯狂地扑腾打滚，滚成一团，浑身沾满雪，再滚下去，能成个雪球，边滚还边捶打自己，像犯了疯病。
探兵还想上前，被陆少川拦下。
他虽看不见那打滚新兵的脸，却清晰地看见他周身的杂色光芒，幽微的阵阵魔息就是从这人身上发出，是牧也无疑。
仔细将这场面观察了一会儿，陆少川突然踢马加速，朝牧也狂冲过去，同时发出强大的灵力。
【啊……又是姓陆的烦人精！不玩了不玩了！讨厌！】
满地打滚的牧也终于停下，伏在地上大喘气。
现场一片狼藉，这一带的雪地完全化了，露出河堤岸的泥土和石块。
旁边还有件灰白色斗篷，里面好像趴着什么东西，远看像是倒下的人。
陆少川警戒地骑马绕着现场走了一圈，派人去对结界进行检查。
自己则到灰白斗篷旁边，用刀鞘挑开，看到里面一摊骸骨，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严行走过来看，表情凝重不亚于陆少川，“魔骨？”
斗篷中是一具半魔的骸骨，形状与人相近，没有头颅，脊柱上长满锋利的尖刺，骨头表面覆盖一层鳞片，鳞片就是辨识骸骨是否为魔的首要条件。
但这具骸骨上的鳞片十分稀疏，是因为魔息不纯而导致。
真正的魔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可以确定这是半魔。
旁边有人走过，陆少川再用刀鞘把斗篷挑回去，不露声色地盖住那副魔骨。
严行压低声音问：“半魔怎么会在界内？又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陆少川沉默不语，在牧也面前定步，严厉地问：“怎么回事？”
牧也抬眼瞄他一下，又犹豫地看向辛未。
这可怜人脸上被泪水冻住，脸僵硬得像块铁饼，鼻子下挂了两条冰凌，只看了一眼陆少川便魂飞魄散，整个人抖成了个筛子。
席承的第四团被派去检查结界，不时朝这边看来。
有士兵送给陆少川来一个卷轴：“都统，在那边发现的。”
他和严行奇怪地对视一眼，让那士兵先走。
待看到卷中的内容，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神情双双顿住。
辟邪城舆图？
从绘制的线条笔法来看，画技十分纯熟，辟邪结界内的山川河流全都一丝不苟地记录在上，非常准确。
然而只有内城、东部和北部的地形城貌，缺少西部和南部。
卷轴展到最后，竟还附了一份赤炎军团总营和北部大营的详细平面图。
严行沉声道：“舆图、地形是最为重要的战事情报，除兵团高层以外，任何人都不该掌握，这到底是……”
他们齐齐瞪住牧也，牧也被看得后背一直，立刻朝旁一指，果断“出卖”了辛未。
“你画的？”严行问。
辛未冻得成了块木头，由于尿湿了下半身，裤腿硬得像梆子，让他站都站不起来，呆愣愣地坐着，一脸拖着鼻涕的茫然。
陆少川将卷轴收起，交给严行：“先把人带回去，我亲自审。”
牧也和辛未随即被带走，席承总望向这里，恨不得把脖子伸出几十丈来打探情况。
又是陆都统和牧也，他隐隐觉得今晚这事儿和八年前一定有所关联。
不久，结界检查结束，席承前来汇报：
“启禀都统，结界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但有一条细微的裂缝，形成原因还在调查。”
结界出现裂缝其实是正常现象，或在内面，或在外侧，只要大小在一定范围之内，并且及时修补，就都不会发生危险，日常由白门负责维护。
陆少川：“立即告知白门，天权长老会派人来处理。”
“是。”席承刚要转身，又指着地上那灰白斗篷问，“都统，这是什么？要带走吗？”
陆少川：“一件斗篷而已，我带回就是，你去忙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