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也现在有点慌。
“嗯……”
他搅空了脑汁，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作为一个乡村里的七岁小男孩，上一刻还在养父家的院子里喂鸡，好像只眨了个眼，四周就凭空变出了无数高屋楼宇、商铺酒家。
平整石砖铺成的路面足够五车并行，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好像不会停下。
他一个村娃，哪里见过这番城镇景象？仰着脑袋东张西望，一不留神，走到了路中央。
“看着点儿！屁孩儿！”
一辆白马从他头顶跃过，撂下一串飞扬的蹄烟，把周围路人呛得轻咳，但也没人抱怨。
马上无人，骂人的竟是马。
路人见怪不怪，他却半天没反应过来，盯着那肥硕的马腚出神。
有个好心大婶把他拉到路边问：“孩子，路中间不安生，到边上来站着，唉，真是个漂亮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家是哪儿的？”
牧也眨眨眼：“鹿儿村。”
“鹿儿村？”大婶眼珠一转，“哟，鹿儿村上这内城来可远着哩，得走一天一宿呢，你是和谁来的呀？”
牧也没答她，指着那边问：“马怎么会说话？”
大婶眼里多了些复杂的神色，像打量一件货物那样地瞧他。
先摸摸他衣服的材料，再拉拉他的两条胳膊，又看看头顶上的旋儿，还叫他张嘴展露了一下牙口。
她终于满意地“嗯”了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从乡下来的。”
牧也天真地一点头：“是啊，鹿儿村。”
大婶慈祥地笑了，别有用心、不，耐心解释道：“刚才那是灵驹，专给城里贵族送货用的，没看那背上驮着东西嘛，说话的也不是马，是用一种灵符控制的，那灵符贴在什么东西上，主人就能操控那物件做事，你想跟我去看看吗？”
牧也张着嘴巴听，可能没听懂。
但他听懂了前面那句，自己的鹿儿村离这个叫“内城”的地方得走上一天一夜。
所以到底是怎么来的？牧也困惑地挠头。
又想这可能是个梦，然而饽饽的香气是真的。
他眼下只觉得饿，也很奇怪，明明喂鸡前才吃了早饭，可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天一夜没进过食，口渴得冒烟，身子也疲乏得好像马上就要累倒。
无论如何，前胸与后背正在幽怨地相会，牧也一个饿坏了的孩子，轻易被那香味钓着鼻子走。
大婶见他这个样子，在心里拨了两粒算盘珠，鬼鬼一笑：
“婶子带你去吃东西吧，前面那条街啊，有香喷喷的枣儿糕，软糯糯的黄金泥，白花花的奶豆腐，还有滑溜溜的马蹄露，可好吃了。”
牧也听得直吞咽，就任由她牵着往前走，居然还真吃到了那些。
鹿儿村不是没有好吃的，可是没有做得这么精美的小点心。
一盘红眼睛的小兔子凉糕，圆圆糯糯，可可爱爱，糖汁油亮亮的，哪个孩子能忍？
牧也吃得大脑一片空白，眼冒异光，偶尔噎了、呛了，伙计还来给他拍拍，眼里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怜悯。
而食店后院里，大婶满脸堆笑，领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撩开门帘往里一指：
“呐，这么好的货色，经我手的，别说内城，就是整个辟邪城里也没见过比这出挑的。”
男人默着不说话，眼睛笔直地钉在牧也身上。
大婶就知道他一眼看中了，赶紧添上两句：“三爷，小男娃好，长大了生得俊，干什么不行？还这么能吃，个子蹿得就快，要是给那几位老爷相了去，当个贴心暖床的，日后发达富贵了你也沾光不是？我这里啊——”
话没说完，三爷二指勾出一个绣金线的钱袋子。
大婶忙接过来，掂了掂分量，相当满意，含笑道谢。
餐桌上，牧也吃得正欢，忽然“哐啷”一声，一头栽在美食乡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伙计就把他背到后院给两人看。
“三爷，提货吧。”
……